分卷閲讀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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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審官科罪不當黎氏,亦應逢藉歸案,聽候審判。那爭產案子,欽差見這是有關例案的事情,他是老刑部,説的總不錯,就依着他辦。郅太守在欽差行轅商量定規回到發審局,會同南昌府分別發落那華黎氏,當即籤差返藉。範星圃也還派了家人送去,並替他寫信託那宛平縣招呼招呼。哪知這位宛平縣看他是個已革的臬台,還有甚麼巴結,把這信看了不過付之一笑,那邊又好好的孝敬了些。這位縣官審了一堂,説華黎氏縱女犯有玷華氏門風例應責逐,姑念他女兒犯一案,已由江西斷結從寬免責,但驅逐另住不準再入華氏家門,所有華家遺產皆斷歸華蕭氏所生之子執掌。這堂判下來華黎氏氣得發昏,然而婿已經去官,一無權勢無從報復,就此氣成一病,不到一月也就死了。
那華紫芳呢,依郅太守的意思,竟要照例去衣袂杖科那罪,還是那位南昌府説他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兒,不可如此。這郅太守才讓他以臉代掌責八十,發官媒,這官媒的地方是前回書中説過的那裏會得乾淨,這麼一位臬台大人的小姨子發了下來,就有那種膽包天的要去嚐嚐這種貴品。那官媒只要有錢何所不可?華紫芳初次也不情願,哭着不依,那官媒説道:“你已經身受官刑,是個在案的犯婦女,死了也得不到個清名,將來嫁賣出去還不是要失身破節,又何在乎多這一個兩個呢?”華紫芳聽了沒法,只好隨鄉入鄉張送李。
範星圃原想等事情冷冷想法子他回來,誰知他卸臬司的時候,是委那鹽道暫行兼署,等到欽差參了出去,撫台曉得他不能回任,就委鹽道署了臬司,首府署了鹽道,郅太守署了南昌府。這位對頭在座,豈能容你冒領?後來被一個做水販的作室領了出來睡了幾時,帶到鎮江賣在四喜堂裏,也消受了兩年的風月滋味。遇到一個湖南新學的名士,是因為範星圃在湖南臬台任上訪拿他得信逃走,他的子卻被範星圃拿去發官媒管押,他的子不肯受辱尋了自荊範星圃那時辦的這種案子甚多,那裏放在心上。這位名士得了信可憐悲痛絕,卻是無處伸冤。後來在鎮江領事那裏當了一個文案,有些朋友們約他去作狹遊,他看見了紫芳大為賞識,住了幾夜。他愛紫芳的柔媚,紫芳愛他的風雅,就在那引臂替枕的時候,細訴生平。這位名士才知道今狎玩的這個名,就是當他那冤家的寵姨。次,告訴了他的朋友,皆説是天使他來償還你夫人冤債的。就聚資替他作合,列入小星,女貌郎才也很為得,並那兩個家人、兩個婢女當堂釋放出來,家人呢,範星圃自然酌給賞恤,令其調養癢。這些人吃了二百板子也還不算甚麼,這兩個丫頭喜尚小,打的也輕,範星圃看了也還不在意中。
這個玲兒是他收用過的,怎能漠然忘情,見他那兩頰微窩竟成了個爛桃子已經心痛難言。到了晚上,替他了衣裳,看那皮膚上一條條的血痕,那雪白的膛在那架子上早已磨破,並且曉得他是為顧全主人的功名,才多受這一番刑辱,真是又憐、又、又痛、又恨,想這愛婢已經不起如此摧殘,那位阿姨更如何受得這番蹂躪?口口聲聲恨着這郅太守説:“我同他是那一世的冤仇?在京的時節,也還同過宴會。就是此番到省,我也還在撫台面前保舉過他是個能員。前天,賈端甫來信,説是與他至,還託我照應,怎麼他竟如此狠心辣手定要丟我的面,壞我的功名?”看書的諸位,天下人心總是責人則明,責己則暗,身受其害便覺難堪,施之於人絕不措意。範星圃這時候只怨郅幼嵇,卻不替湖南的那位善化縣同他請的那位刑名師爺設身一想,而且他那在堂上喝令從人搜檢那孝廉夫人上身下身的時候,與今郅幼嵇解衣鞭責他的愛婢,當堂驗看他的寵姨其情形也不甚相遠,並不限定是天道好還報應不,卻也是戾氣相如磁引針。在範星圃,當並不是同那善化縣與那刑名師爺有仇,不過藉此做點聲名。其實兩人的用心都是一樣的,做書的也不是勸人家遇事粉飾專做那好好先生。不過如歐陽文忠公父親所説的“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於我無憾,故不可從其刻,圖快一時”。
近時有一位督撫做州縣的時候,因辦土匪很立了點功勞,本省撫台過境問他要個甚麼保舉,他説:“卑職不願要這保舉。”撫台説道:“你難道預備做一輩子州縣不想升官麼?”他道:“安有不想升官之理?”那撫台道:“既想升官,何以不要保舉?”他道:“卑職此次辦土匪所殺不下千數百人,其中那裏沒有冤枉的?卑職為地方除害冤枉殺了個把,問心尚可無愧,若為自己保舉起見,則謀財害命與圖名害命,試問有何分別?”那位撫台大為歎賞。其時正是晚間在船上相見,送到艙門口,撫台説:“我有件東西要送你。”他問:“是甚麼東西?”撫台指着那掛的官銜燈籠道:“我這對燈將來可以奉送。”後來果然做到督撫,這才真是仁人之言呢!
範星圃自從卸下來便已搬了公館,但是,深閨妾婢都已受辱公堂。這南昌府是萬萬住不得了,要回家鄉。家業本甚蕭條,宦囊亦復有限。杭州與別處不同,雖是居鄉比在官尤費,房屋、柴米、男傭、女僕,無一不貴。做過臬台的人,又不能不稍存體制,那個牆門開起來實在支持不易。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