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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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勒着具結,兩造再要辯論,他就把驚堂一拍説:“本縣一天要審結多少案子,還要辦多少別樣的公事,那有工夫同你們多説呢?”又傳別案的人證審問了。可憐這兩造花了多少錢,費了多少事,才能到得公堂見了縣官,含着多少下情,要想伸訴卻竟不容置喙,就這麼模模糊糊的斷結,有些案子此造吃虧彼造還佔便宜,有些案子所斷的辦法竟與兩造的事理全不對應,得原被告皆覺為難,有一兩起跑去上控,上面總説這縣官是一個名吏,所斷極為公正,不得逞刁讀訴,就使問或批准讓該縣提集人證復訊秉公定斷,到了縣裏還是給代一個硬斷了事,所以後來必然沒有人去上控。可見這地方百姓,遇着了明乾的官府比遇着那昏冗的官府更要苦呢。任天然到任之後,百姓見他審了幾起案子,都是平心靜氣一個一個的細問,遇到那鄉下老實膽小的人,更是和顏悦的問話,使他走了那懼怯官府的心,得以盡情傾吐,到了判結的時候,還要盡問他們有什麼不平的地方儘管申訴,不必勉強,總要兩造真正情舒心服無話可説之後,令其具結就是。
遇到刁狡健訟飾詞逞辯的,他也是按着本案的事理中證的口詞,同他詳詳細細的辯駁,使他遁詞俱窮,偽情畢,然後加以懲戒。所以,這些舊案都來翻控。任天然見他們有這種苦衷,卻也不能替他們伸理。但是,前任結過的案,其中清理實在相懸的呢,自不能不為之平反,但凡大致不差的,也還要牽就原斷,以存此體,比那自己手裏審理的案子,更多一層為難。
再查查他辦的那些學堂、警察、工藝廠、農學廠,外面的裝滿,都極為冠冕,細按起來,則學堂的教習就先不能服人,警察除掉官府經過站道整齊,此外的責任沒有一人知道,工藝廠不過僱了幾個外間開鋪子的匠人,在裏面隨意教教,農學廠更無道理了,籌的經費半屬紙上談兵,接起常年實在數目來,沒有一半可靠,有些捐款都是硬着那人承認,好在只要他在紙上寫幾個字,並不着他要現鈔,那些人也只得火燒眉且顧眼下,答應了再説,刀一要按簿實追起來,那可就真正為難,即令叫他傾家販業,亦復無補於事。辦的人呢,説的天花亂墜,佔了面子走了,可難壞了這位接任的官,若要據實上達,不但上司未必肯信,必説前後任不合,故意挑剔,而且總還是責成後任妥為整理擔子,還是卸不掉,徒然多一痕跡,況他是擾台明保的人,擾台斷不肯自己認錯,恐怕還要説接任官無才,連現成的事都做不好,前一有個撤調,自己的功名還在其次,那後任來的官,鑑於前車勢必變本加厲,地方上更要吃苦。任天然想到這層,只得靜氣手。已替他逐件設法料理,總到四平八穩,使前任的罅隙皆彌,百姓的元氣無損,卻真費了許多心血,才算替這位名吏揩乾淨了股。偏偏他的一位本府苑大等名式金的,本是一位青年翰苑理學名儒放出來的,不曉怎樣得了心疾,初僅談到公事東拉西扯胡帝胡天,還不要緊,有一天三更多的時候,忽然把任天然傳了去,任天然不知何事即至,見了面這苑太尊説是他的兩位如君要謀害他,叫任天然替他拿辦。任天然曉得是他有些瘋了,同了府裏的刑鈔師都帶勸帶攔的鬧了一夜,才把這位太尊的痰火壓平了些。過了幾天,這位苑太尊到底跑進省去見了撫台,談他衙門裏姬妾、僕役、幕友、當差同着地方紳士都要想法謀害他,連縣官都被他們串通了,好容易才逃進省來,要求派兵查辦。擾台聽了十分詫異,後來細看他的神氣,曉得他得了瘋病,只得將他留省醫治,另委了一位全太守景周來署這吉安府事。這全太守號似莊,是任天然的安徽同鄉,由廕生用的光祿寺署,正截取同知分發直隸署,官聲很好,在河工裏保了知府,一位直隸藩台很為賞識,請制台明保他了,恰好這位藩台升了江西撫台,就把他奏調過來。
梁培帥到了任也很喜歡。他在省裏當的都是面子上的要差,同任天然也常見面很要好,任天然卻曉得他的脾氣,口裏極其謙和俗,那堂屬的規矩儀節可絲毫錯他不得,膽子板小,肩膀極窄,可什麼事都要盡到,他的屬員無才,他竟要當面嘲笑,屬員有才卻不免暗中忌妒。任天然聽見他來做本府,曉得又要多費一番心思去對付他,打聽他到了就趕緊遠遠的接出去。見面的時候,這全太尊就説道:“我們至好,何必如此客氣?以後大家總要略些,不要拘這些官樣文筆才好。”任天然連連答應,卻是參堂站班上衙門沒有敢少一點過節兒,供應的也格外周到,三兩總到他衙門裏走走,大事小事無不上去請示,卻把那辦法暗暗的度到這全太尊心裏,讓他吩咐出來.上行的稟帖,通變有面子的事體,總説是出自本府的主意,下行的告示遇有討好的地方,總説是府憲的恩典。所以,一年下來,這位全太尊同他共的極為合式,兩季的考語都極好。後來新放的實缺到任,這全太尊卻回省,又在撫台面前極力的保舉,這架培帥真是個愛才的上司,第二年又是一個明保。那範星圃是送部引見,全似莊、任天然也都得了傳旨嘉獎。
再説那範星圃做了兩年首道,又到他本任東鄉做了兩三年,那官聲也與在廬陵差仿不多。那曉得他的官運甚好,他的家運卻不佳,他的世兄已有八九歲了,本是種過牛痘的,不知怎麼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