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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罷了,你還帶起我,我祖父也是個稟生,我老子也還出過考,我雖是跟官,我也是替官辦的公事,沒有甚麼低三下四丟臉的事體。今兒你做了這種醜事,叫我將來回家拿甚麼臉去見親族?死後拿甚麼臉去見祖宗?而且你是個有婆家的人,前回你的婆婆還有信來説年上就要討的,我若拖着不嫁,人家説我賴婚,若要嫁了過去,人家看見你這種破貨,那個肯頂這烏龜的名?告到官府,我還要為着你去坐班房挨板子,你這賤丫頭真坑死了我。”接連又是重重的幾鞭子,打的這小雙子滿牀亂滾,哀哀痛哭,這賈端甫又羞、又氣、又憐、又怕,只在那裏叫:“張全你有話好好的説,張全你有話好好的説,不要只管亂打。你跟了我將近二十年,我待你也還不錯,你也還該看這十幾年的情分,不要瞎鬧。”張全接口道:“老爺待家人是不錯,家人也沒有誤過老爺的事,老爺怎麼不念念家人伺候了十幾年,替家人留點面子,家人因為老爺是端方正直的人,上房裏頭沒有一個閒雜人進來的,家教極其嚴整,所以,才叫這女兒進來服侍服侍,還想讓他學點大家規矩,將來嫁到他婆家去,也叫人家看看家人伺候的主人不錯,家人臉上也有點風光。那曉得老爺是個外君子內小人的人,家人再想不到這麼一位坐懷不亂的老爺會如此,大約總是這丫頭狐媚勾引的,我只打死這賤丫頭再説。”説着又打,那郝氏卻跑過來,攔着道:“女兒是我養的,要他死,帶他到家裏去死,在這裏死了,還是算我張家的人,還是算是賈家的鬼。”説着,就上牀拉他女兒,順手抓了他女兒的衣服問他女兒道:“你的首飾呢?”小雙子指着枕邊那個拜匣道:“在那裏頭。”郝氏也就拿來裹在衣裳裏,領着女兒就走。這張全還揭着鞭子一路罵着出去。這賈端甫是氣昏了的,人坐在那裏半響説不出話來,他那女兒女婿也才起身,聽見張全夫婦在穿雲閣的時候,卻不敢問信,等他們三個人出去了,然後雙雙進房。那史五桂倒也是跟着靜如小姐叫爹爹的,就問道:“爹爹到底是甚麼事情?”賈端甫定了一定神,才説道:“我因為張全是用久了的人,他這女兒也還伶俐懂事,所以才賞臉與他近身服侍服侍,他倒這麼樣子胡鬧,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難道他女兒是個天仙,我一定要他?我花數百塊哪裏沒有比他好的?他卻在那裏發昏,以為我非他的女兒不行,要求俯求他那可真是糊塗之極了。並且他在我這裏十幾年,我哪一任不派他一兩件好事,他的錢也不少。今兒他這一鬧,還有臉再來見我?可是他自己把飯碗掉,不能怪我薄情。”史五桂道:“張全夫婦兩個大約是一時湖塗,出去回過昧兒來,總就要帶着女兒進來的,到底是用的人,他這女兒聽説服侍的也還周到,那時爹爹也不必同他計較了。”賈端甫道:“那再看罷,我生平是不受人挾制的,照這種樣子瞎鬧,這人還能用麼?”到底是靜如小姐心細説道:“小雙子是他老子同爹爹説了,自己情願送進來的,伺候爹爹也有兩三年,他老子娘也並不是不曉得,就差爹爹吩咐一聲開一開臉,平間上上下下誰不拿他當姨娘看待。昨兒他回去了一趟,今兒一清早就出了這個岔兒,怕的是串通的呢!不曉得他們裏頭還有甚麼詭計,須要防着點兒。”賈端甫道:“你這話真呆,小雙子這麼安安穩穩的姨太太他不做,我已經同他講明,説一兩天裏頭就替他開臉收房,他還爭着要披風紅裙,我也答應他,昨天説要趕收房這一天穿,趁着你們夫婦在一塊看看曉得是我給他穿的,免得將來主人家議論他僭妄,我想這話也不錯,所以,當時就剪了料子,與裁縫去做,我這個樣子待他,他還有甚麼不遂心呢?你沒有看見先頭他老子那樣下毒手的打他,打的他滿牀的滾,那才真可憐。現在跟着他媽出去還不知是怎樣,那裏會同他老子串通呢?”靜如小姐道:“不是這麼説,既然爹爹同他説明了要收房,他老子娘忽然來這一鬧,這其間更有可疑。他老子那頓打,定就是苦計,這小雙子也不是甚麼懦弱的人,若不是串通了肯定安安靜靜的受他老子這麼一頓凌辱?不等爹爹一句話,跟着他老子娘就走,爹爹到查點看少了甚麼要緊東西沒有?”這句話才把賈端甫提醒,連忙跑到牀上一看那隻放外國銀行存款摺子票據的白皮小拜匣,已經不翼而飛,這才着了慌道:“呵呀!怎麼好呢?怪道昨兒晚上同我要這匣子放首飾,又嬲着我寫那筆據,原來小雙子竟是同他爹爹媽媽串通了,安了這種壞心來算計我的,這事甚麼辦法呢?還是找全似莊商量商量吧。”就走到廳上,叫家人到府裏去看看全親家,老爺如果得空,請過來談談,否則我過去亦可。那家人回道:“即才聽説,今天天亮上頭派了委員下來,把全親家老爺的印摘了,説要鎖拿到江西抄家問罪呢!”賈端甫聽了大驚説:“怎麼會有這種事呢?”就叫女婿史五桂去打聽打聽,究竟是件甚麼事,請諸位等這史五桂打聽回來便知道了。

第二十三回六親同運幕燕分飛一夢荒唐轅駒息轍那史五桂去打聽了一陣回來説道:“摘印是真,鎖拿是假。江西卻有個委員來説是為買軍火的事體,要追賠款項呢!”原來上年,全似莊經手買的軍火到軍械所之後,當時沒有發用。這尚撫台練了一鎮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