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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註定結局的開始和諷刺的選擇】陽光明媚的下午，運動場的室內體育館，一頭短髮的趙小琴還在做着做擴、蹬腿、收腹、展背等練習，還有一套完整的比賽動作，她是從河南選拔出的健美運動員，優勢和缺點一樣明顯，優勢是體力和耐力，尤其是靜態形體上非常好，長腿、細、寬背，四肢肌發達，腹部六塊腹肌如鐵，飽滿的部，背部肌結實，如同古希臘的狩獵女神，缺點是韻律、節奏都特別的差，基本上沒有樂，一套比賽動作完成的和缺少潤滑的機器人一樣，把如詩如畫完整的畫面破壞成殘花敗葉。

「小琴，還在練習吶。」淘淘笑嘻嘻地一蹦一跳一路顛進來，甩着充滿活力的雙馬尾。

趙小琴不善言辭，尤其是自己的河南話被淘淘嘲笑了一上午之後，更是千言萬當，不如一默，短短地嗯了一聲，開始練習她的後空翻，她從小在登封的少林武校長大，區區後空翻對她來説本不是問題，但是教練組看過她的動作後，紛紛評價是野路子，屬於必須認真整改的內容。

結果趙小琴死活想不明白空翻不能雙手擺動如何借力，當下裏，結結實實把腦袋砸到地板上，發出令人震驚的一聲巨響，空氣中似乎都有了迴音。

再次聽到巨響後，淘淘把小琴攙扶起來，相對於只有38公斤的淘淘來説，體重51公斤的小琴重得和一頭肥豬一樣，淘淘用盡全身力氣把小琴推坐起來，對她説，看好啦，我再翻給你看一次。

她輕輕一躍，肩頭一聳，輕巧一個後空翻，動作極盡簡單，看不出發力，看不出重心，肩膀上一條看不見的線，她沿着線擺了一圈。

趙小琴眼睛都直起來，淘淘開心起來，這次躍起很高，後空翻還轉體了360度，還不過癮，落地直接的接一個托馬斯全旋，這才嘻嘻哈哈的又蹦回來，雙馬尾得意地一搖一擺。

趙小琴已經眼前彷佛不是淘淘，而是一隻剛剛長成的年輕的小獸，一舉一動都洋溢着活力和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每當早晨醒來把3公里的晨跑跑完，趙小琴總有吃它一大碗燴麪的衝動，並且口中一定會出口水，她下意識閉上嘴，回想起熬成白的牛湯，碧綠的葱花，薄薄的和紙一樣可憐的兩片牛，紅彤彤的辣椒油，又寬又厚實的手扯麪，拌開先聞一鼻子濃郁香氣，她能和村裏的小夥子一樣，吃一個三兩。

現在吃得比那時不知道好多少，牛還只挑裏嵴，豬排骨都不怎麼讓吃，大蝦、魚隨便吃，一天要吃五頓飯，可是沒有多少鹽，趙小琴無比懷念當年在老家的無憂無慮的歲月。

每天還要吃一大把的藥，小琴其實認識，有些是類固醇的藥，有些是本來已經過了適應年齡的生長素，還有減低神經的，直接作用垂體，抑制情緒波動的藥，而且早就超過了安全計量，也就意味着，哪怕比賽場上她不死，也很難活過五十歲了。

她自嘲的笑笑，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不需要擔心，在超大計量的訓練下和超大計量的藥物下，能死在賽場上，甚至成為了一種幸運。

這個一個早就註定了結局的開始。

「小琴，你怕死嗎？」淘淘看着趙小琴的光頭問道，趙小琴的比賽項目和待方式已經在教練組討論確定下來，鐵板活烤，淘淘聽説這個結果之後無比害怕，一路跑回來。

見到趙小琴，看到她剃了一個光頭，耳朵上打了無數的耳環，鼻子上穿了一個鼻環。

趙小琴轉過臉去，淚水還是忍不住下來，她説，我不知道。

心裏其實已經大概猜測到自己的死法。

為了這一身的腱子，活烤恐怕是最能體現肌健美風格的方式了，因為要使用到高温，所以頭髮，眉，體都被除過，因為高温下的皮表脂肪會析出，什麼化妝都會花掉。

甚至過幾天還要用紋身的辦法把妝容固定在臉上。

她內心深處充滿了矛盾，當教練組向她説明了給她的競賽選擇的待致死的方法的時候，她甚至奮得差點當場就高了，她當場就表示，完全同意組織上的安排對待，現場就有化妝師給她剃了光頭，打了耳環鼻環。

問題是，在這樣的比賽後，她一死了之，無論結局怎麼樣，她的家人將承受多大的壓力，怎樣面對生活。

唯一的安就是，國家會給她一筆巨大的費用，還會不斷給她發工資給家裏郵寄過去。

想想家裏還有上學的妹妹，年紀逐漸增大的父母雙親。

趙小琴的眼淚又了下來。

淘淘問:那你為什麼還要來參加這個比賽？小琴想了想，沉默許久沒有回答。

為什麼，她問自己，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沒有意義，全部都沒有意義，也許死亡本身不能逃避，但是可以選擇死亡的方式。

她稀里煳塗代表健身房去參加市裏的健美比賽，雖然連名次都沒有拿到，但是讓她對這種運動產生了很大的興趣，自己也學着鍛鍊起來，私下裏又被無良老闆誘以重利，成了健身房的形象代言，拍過不少尺度頗大的寫真，被貼得滿健身房，開始了私教生涯，又賣藝又賣身，逐漸受到身體帶來的快和刺，還在健身房推出過比基尼教學的私教小課。

後來在省賽中因為穿着大膽，比基尼特意改小了兩號，爆冷奪冠，成為了註冊運動員。

無心柳，沒有被國家健美隊看上，反而被國家鐵人教練組看中，翻了翻資料，發現家境貧寒又清白，更覺得是個苗子，值得培養，又是第一個在生死協議上簽字的人，因為趙小琴被那條國家一律發放工資至90歲的條件打動，死亡運動員在比賽中獲得鐵人稱號者，遺體運送回國後所有權歸屬國家，永久保存，公開展覽，供人瞻仰悼念和敬獻花圈。

小琴就是被這一條打動了。

熱愛塑造自己身體的人都是自戀狂和暴狂，想象着自己一絲不掛，一都沒有，妖豔大膽的妝容，毫無廉恥沒有底線地擺出那樣健美又誘惑的動作，被在場的幾萬人觀看，被衞星直播的全球幾十億人觀看，登封老家的同學朋友將會多麼震驚，作為一個女人將是多麼的無恥，哪怕是再不要臉的婊子也寧願當場死掉，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並且如果能獲得鐵人稱號，屍體會被永久保存，擺放在展覽館供人蔘觀，那將是無與倫比的個人體的展示高峯，是對她這麼多年努力的肯定，更是不朽的憑證。

健美運動員最好的狀態最好的保持，也就是十年八年，但是，她的這副體可以永恆存在。

與其等到人老珠黃肌鬆弛的死去，還不如永恆的美麗。

趙小琴問淘淘，你確定的死亡方法了嗎？淘淘點點頭，説，整個的方桉我已經都看過了，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

很科學也很文明。

這對於我來説也是個解。

淘淘不太想談自己死亡這個話題，就點點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