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好好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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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姜黎拄着龍頭枴杖,一步一哆嗦,緩緩從殿外而來。雖是散仙,但身上瀰漫的老氣和死氣,卻是一點兒也不比此時此刻浮現在雲婉裳面上的膏肓之氣要差。
甚至就像是先前那幾名守山的天師府弟子所見,完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間老頭,而且還是那種…大半個身子入了土的凡間老頭,只見他來到大殿前方。
看着高台之上,居中正坐的雲婉裳,慢慢騰騰的朝着雲婉裳拱手彎,開口道:“老奴姜黎,見過…夫人!”
“黎叔客套了。你我兩人,也有幾百年沒見了吧!”
“是啊,三百多年了!”黎叔聞言,緩緩嘆着,言語之中,似是嘆過往光陰,白駒過隙。兩人此刻,更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在開口寒暄一樣,沒有半點兒主僕之儀。
“也是怪我,理萬機,沒有去看望過黎叔,黎叔不會怪我吧?”雲婉裳強打着神,衝着姜黎笑着,姜黎見狀,立馬再度誠惶誠恐了起來,彎着,老態盡顯。
“夫人説笑了,天師府諸事繁多,皆離不開夫人,老奴無用之人,能有一席之地頤養天年,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哪裏還敢…勞煩夫人叨唸!”
“哈哈…咳咳…”聽到姜黎這般説,雲婉裳先是笑了兩聲,隨即,笑聲急轉直下,變為了接連的咳嗽聲,那本就慘白的俏臉,似乎也是因為這陣的咳嗽聲,變得通紅。
看到雲婉裳這般,不論是姜黎還是殿下的瓊山真人,全都滿臉焦急的看向雲婉裳。
“夫人…”
“沒事!”雲婉裳衝着滿臉關心的二人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死死的定格在姜黎的身上,腔起伏,似乎是在調整,半晌後,就見雲婉裳,慢慢的抬起了一隻手,坐在天師府府主的座椅之上,朝着下方的姜黎,輕輕地招了招手。
姜黎見狀,立馬往前走了幾步,身子,又不自覺的彎了下去,縱使數年不見,姜黎的一舉一動,都和千年前,沒多大的差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面對雲婉裳,依舊是如同千年前一般,彎着,低着頭,滿身奴態,盡顯忠誠,看到姜黎這般,雲婉裳瞳孔深處,閃過一抹神光,隨即,滿臉虛弱的她再度朝着姜黎招了招手。姜黎見狀,又往前走了幾步。距離府主階梯,不過幾步的距離了。
雲婉裳見狀,雙手支撐着前方的案台,慢慢的站了起來,身子前傾,目光死死地定格在身下姜黎的身上,眉目光,似乎是想要看清身下垂垂老矣的姜黎一般。
“來!”目光短暫的定格之後,雲婉裳再次朝着姜黎招了招手。姜黎見狀,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
此刻的他,距離天師府府主寶座的階梯,不過一步之遙,只要再往前邁一步,就可以踏上天師府府主寶座的階梯了。
但是這一步…後者低着頭,彎着,雙腳對齊,不肯再出半步,而高台之上的雲婉裳,則是前傾着身子,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姜黎的身上,雙方誰也沒有説話,四周寂靜的落針可聞。
但是壓力…卻是足以讓二人之間的空氣,都跟着被壓縮乾淨…“黎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婉裳不緊不慢的開口了,黎叔二字,宛若一柄利劍,劃開了這沉悶的氣氛,彷彿是將那連空氣都壓縮了的詭異氣氛一劍劈開一般。
無形的壓力驟減,老邁龍鍾的姜黎,也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可誰知道,雲婉裳的下一句話,卻是將姜黎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變了!”
“嗡”的一聲,隨着雲婉裳這句話説出口,姜黎整個人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許久後,才反應了過來,開口道:“老…老奴沒…沒變啊!”
“變老了!”可誰知臉逐漸又變回慘白的雲婉裳,話題一轉,反而又變得正常了起來“是…是!”在雲婉裳的眼神之下,姜黎連連稱是,那股淡薄了三百年的壓力,竟然又隨着後者的幾句話,再次浮現!只見他斟酌着語句,緩緩道:“老奴,已經是要到壽終正寢的年紀了…老了…也正常!”
“哈…”聽到姜黎這般説,雲婉裳輕笑一聲,開口道:“黎叔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天師府的國之棟樑,怎可服老呢?
我到現在都依稀記得,黎叔你當年,斬白龍,誅惡鬼,三退李長安,四焚天谷,智取天師府這處天福地,若沒有你的蓋世之功,又哪裏會有…天師府如今的一席之地?”
“夫人過譽了…”一聽雲婉裳這般説,姜黎立馬再度變得畢恭畢敬了起來“一為奴,終身奉主,為了夫人和公子,老奴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真的嗎?”聽到姜黎這般説,雙手扶着案台的雲婉裳又慢慢的重新坐了回去。蒼老的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笑容,笑的看着殿下的姜黎。
“為夫人,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肝腦塗地!”一句真的嗎,讓姜黎立馬便將枴杖扔到了一旁,雙膝跪地,行五體投地之禮。
“黎叔你這是幹什麼?快快請起!”雲婉裳的臉上,依舊是那副笑的神情,讓人看不清,這幅笑容之後,隱藏着多少深意,而老態盡顯的姜黎,依舊是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半晌,不見半分動靜。
“怎麼?百多年沒見,黎叔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最後的幾個字,雲婉裳刻意的提高了音調,同時一雙漂亮的星眸玉瞳,也是緩緩地眯了起來,姜黎聞言,這才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那副龍頭枴杖,依舊拄在手中,彷彿只有枴杖,才能撐得住他這副蒼老的皮囊一般“三百多年前,盤龍老祖給你的傷勢,還沒修復嗎?”雲婉裳看着姜黎,這句關切,彷彿是真的發自內心一般,事實上,在雲婉裳的面前,姜黎也分不清她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但隨即,還是極為認真的搖了搖頭,回答道:“傷了道基。
這一輩子,怕是難以恢復了,老奴的傷勢,已經是板上釘釘、回天乏術了,夫人也不必太過掛懷,老奴勉強…還行!
便是不知,夫人此回招老奴這無用之身前來,是有什麼事嗎?”簡單的閒聊之後,姜黎還是開口,聊回了正題。
而高台之上的雲婉裳,依舊時不時地咳嗽兩聲,渾身上下,瀰漫着死氣。見聊回了正題,雲婉裳也是正道:“今詔黎叔你前來。
其實也是為了一件事,從即起,你與瓊山,共同輔政,幫助王野,整頓天師府!”字字句句,如珍珠落玉盤,清清楚楚的響徹在了整個大殿當中,更響徹在了姜黎的耳畔。
“少府主…這?”姜黎的臉上,出了猶豫的神,他看了一眼雲婉裳,隨即道:“夫人,少府主天縱奇才,學富五車,掌管天師府,正是人盡其才、用盡其用!
老奴…老奴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無用之身了,行將朽木,恐怕,難以承…”
“黎叔…”姜黎話未説完,雲婉裳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只見後者緩緩地從天師府府主的座椅上站了起來,隨即,繞過前方的案台,一步步,踩着府主階梯,往殿下走來。姜黎見狀,又再次畢恭畢敬的彎低了,不敢直視雲婉裳。
而後者,卻是一步步的從台階之上走了下來,低着頭的姜黎覺的到,雲婉裳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面前,甚至…距離自己很近!
“黎叔…來…”短短黎叔二字,道盡了親切。彷彿親人一般,而一句來之後,低着頭的姜黎便覺到雲婉裳的手抓到了自己的胳膊。
然後拉着自己,往前走去。先是輕輕一扯,姜黎卻是一步未動,如同磐石。因為前方,就是府主龍階了,這就好似是皇帝的寶座,龍道,一步上前,便是謀反的大罪。
即便再給姜黎幾個膽子,又哪裏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面對姜黎的不為所動,雲婉裳卻是微微一笑,開口道:“哎…黎叔,不妨事,來…上前來!”説罷,再次拽着姜黎,往前走了幾步。縱使姜黎心中千百個不情願,雲婉裳依舊是拽着姜黎,往天師府府主的高位而去。當那第一步即將踏上“龍階”的時候,姜黎的腳卻是懸停在了半空當中,彷彿腳下是什麼刀山火海一般,久久不敢落下。身子,更是輕輕顫抖着。
“夫人,老奴…不合適…”
“哈,沒什麼合不合適的,又不是什麼外人,上前來!”雲婉裳一隻手抓着姜黎的手腕,在前方牽引着。壓就不給姜黎任何拒絕的機會,硬生生拖着姜黎又往上走了幾個台階,這才停下。
“龍階”共有九階,此刻,姜黎停留在六階的位置,而云婉裳,則是在九階,只見她高出了姜黎半個身子,轉而回身道:“黎叔,你看…”説着,指向姜黎身後,空蕩蕩的大殿。
姜黎順着雲婉裳的手勢,轉過身去,往大殿看去。大殿雄偉壯闊,但殿中,從姜黎此刻的視線看去,卻是孤零零的只站着瓊山真人一個人。
“黎叔,你…看到了什麼?”雲婉裳再次微微向前前傾着身子,在姜黎耳畔,詢問着姜黎。
“老奴看到了…”身處“龍階”之上,姜黎只覺全身發抖,他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轉動着大腦,緩緩開口道:“看到了天師府的大雄寶殿,富麗堂皇、珠圍翠繞…”
“哈,那黎叔可知,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嗎?”
“什麼?”
“空無一物,無人可用!就像是現在的天師府,還需要仰仗黎叔。
畢竟…此刻大殿上的,唯有黎叔和瓊山,王野年少,還需磨鍊,便讓他跟在黎叔身邊,黎叔代我,好好調教,如何?”
“這…”雲婉裳的話,讓姜黎再度猶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