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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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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濡濕了半隻袖子,楚章好像沒覺似的,依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一會兒,他猛然驚醒了似的四下張望起來:“殿下呢?午時三刻了,殿下該午休的……”

“啊……對了,”他又呆呆地坐住了,喃喃自語,“殿下在午休,再等一會兒吧……兆錯,我的兆錯呢?”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在孤寂的夢境裏來來回回沉睡又醒來,發呆發了半刻鐘,他再次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今天是朝會,不能遲到,殿下不喜歡拖延……”曜儀殿的大門打開,衣衫凌亂,袖口還在淌血的皇帝走出來,他身上實在狼狽,但兩旁的內侍卻垂着眼睛,臉上神情不變,像是早就習慣了對方這副模樣。

“去文淵台。”楚章低低説。

他説完,也沒有要內侍抬來轎輦的意思,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在東宮裏,身後不遠不近地吊着一羣宮人。

文淵台中眾臣已到齊了,對於這位陛下的遲到,他們都沒什麼反應,沒站多久,門外就傳來了內監的大唱:“陛下到——”眾臣齊齊下跪:“恭請陛下聖安。”一抹硃紅的衣襬拖曳着從他們身旁過去,來人步履踉蹌,像是宿醉未醒,走到上首,將自己摔進寬大的御座,毫無儀態地斜躺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下面還有一羣人跪着,擺擺手:“起。”大臣們參差不齊地站起身來,對於上首那人的儀態恍如未見,眼皮也不抬一下,規規矩矩地按序上奏。

楚章支着頭懶洋洋地聽,喉嚨裏低低地哼着調子零碎的歌,到了他説話的時候,才會想個好半天,翻檢着記憶裏那人教他的東西,給下面的大臣們下令。

等一輪議事結束了,楚章半闔着的眼睛忽然盯住了前排一個始終不言不語的人:“燕首輔,今天怎麼一言不發?”着深紫官服的男人垂着眼簾,見他問起,才面無表情地回看過去,兩人的視線在半空匯,楚章驀地收斂了笑容:“這個表情……你還是別説話了,不然朕又想砍了你的腦袋了,這回説不定就是真的啦。”燕憑欄抿緊了嘴,抓着笏板的手僵硬得發青,楚章玩笑似的説:“燕家可就你一個啦,別想不開。”燕憑欄深一口氣,忽然跪下,揚聲道:“臣,燕憑欄,才智衰弱,德不配位,懇請陛下允許臣辭去首輔一職,告老還鄉。”楚章的笑容消失了。

他直勾勾地凝視了燕憑欄一會兒,聲音極輕地問:“你要走?”燕憑欄不吭聲。

楚章又笑了,笑容有些神經質:“不不不不行,你不能走,殿下看重你,你要做大官的,要匡扶天下,經世濟民……殿下這麼跟我説過,你不能走。”他重複了一遍:“朕不允許。”燕憑欄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像是終於忍不住了:“陛下!先太子已逝去十餘年,您登基後的言行,實在有負其教誨——”邵魏王朝時的燕氏,是鐘鳴鼎盛的大家族,但在末帝時期,燕氏掌權人站錯了隊,後來又被查出因支持二皇子而在先太子的死亡裏有摻一腳,在新帝登基後,燕氏被夷三族,嫡脈本就人丁稀少,這一下就不剩什麼人了,只靠着燕憑欄這個旁支撐着。

新君情無常,説殺人就殺人,燕氏那位嫡系的大公子燕卓,正是他的同窗好友,但他説殺就殺,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嚇壞了所有的大臣。

無情無義,瘋癲獨斷。

這是楚章留在史書上的名聲,臭不可聞。

儘管他對百姓很好,但在士大夫中,他的名聲甚至比不上那個剛愎自用的前朝末帝。

燕憑欄還想説什麼,楚章卻懶得聽了,他一步一步走下來,袖子還在滴血,眯起眼睛看着門外遼闊廣遠的天空:“是啊,有負殿下教誨……”他神情木然,看了燕憑欄一會兒,咧開嘴又開始吃吃地笑:“可是朕好難受啊……”他笑的越來越大聲,一邊笑一邊往殿外走去。

“朕好難受啊!你讓他來訓斥我啊!”瘋癲的帝王大聲咆哮着,淒厲的聲音幾乎要刺穿東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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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魏王朝只存在了短短二十餘年,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冬,舉着討伐無道昏君的旗幟的大軍衝進了這座宏偉都城,紅衣的君王全然不在意宮內外震天的哭喊和逃跑的宮人,他抱着一隻酒罈子,拖着疲倦的步伐兀自向冷清的庭芳苑走去,庭芳苑的梅花還未開,他倒在一棵梅樹下,彷彿又回到了那段已經模糊的歲月裏。

那天帶他來這裏的人為他折下了一枝梅花,現在想來,那枝梅花不知被他最後放在了哪裏。

遠處遮天蔽的“燕”字大旗招展如雲,攜帶着血海深仇前來複仇的人舉起長劍,眉目帶着佛陀般悲憫的神情,舉手投足卻是狠辣至極的穿心帶血。

楚章躺在了樹下,梅樹打着滿枝指尖大小的花苞,他單手拿着酒罈,對着壇口大口大口地灌酒,淋漓酒水灑了他一聲,斑白的頭髮和紅衣都濕淋淋地糾結在一起。

他今天都沒有跳舞,那一支未完的山鬼,他跳了二十多年,終於跳到了盡頭。

他的神靈死去後,他所過之處,《山鬼》淒冷空茫的曲調晝夜不休地迴盪,迴盪在空空的肺腑裏,迴盪在每一個無聲的黑夜,和死寂的白天。

“咔擦——”空蕩蕩的酒罈子被他狠狠砸在地面,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