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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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裏只有無聲的旋轉和頓步。
楚章令人送了身顏與硃紅相近的衣服來,這顏穿在女子身上是豔麗妖嬈,男子穿來也不失大氣,大袖垂膝,袖口壓着沉沉的卷耳紋。
南疆的舞蹈端莊而沉重,又夾雜有輕盈的抬袖頓足,就形成了一種彷彿木偶的奇妙姿態,楚章臉上戴着一隻雪白的面具,面具上畫着簡單的幾筆紋路,勾出一雙狹長上挑的笑眼和豔紅的嘴,一眼望去有種非人的恐怖,又有神明似的超。
由巫祝文化演變來的大面舞,是南疆最為獨特的一種舞,在大袖獵獵間,楚章抬首,弓,南疆山林間的豔鬼彷彿瞬間有了人類的相貌,她在無垠的山野間漫步遊嬉,對着誤入山林的王孫公子微笑,乘着靈鹿躍過潺潺的溪水和漾的月光。
她有了心上人,那心上人是何等的模樣。
高貴的出身,俊秀的姿容,璀璨的靈魂。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帶女蘿。”大魏的儲君曲起手指,用指尖輕輕叩擊着桌面敲打節拍,低聲唱為他伴奏。
南疆的《山鬼》,一支奇詭瑰麗的舞蹈,既有神女的莊嚴華貴,也有山中怪的鬼魅清靈,帶着雪白笑臉大面的人舒張十指攏在面前,大袖如雲垂墜翻騰。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邵天衡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楚章如勁松倏折,整個人往下一擰,柔韌的折出了一個驚險的姿勢,聽得邵天衡繼續輕緩地唱:“……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咳咳咳咳咳……”他忽然停了下來,袖子掩着嘴開始咳嗽,咳得彷彿要將身體裏的五臟六腑都倒騰着吐出來,楚章悚然一驚,把面具掀了大步奔過去:“殿下?!”他從未聽過邵天衡咳成這幅樣子,他伸手去扶邵天衡,對方卻避開了他的手,背對着他停了一會兒,將沾滿血的帕子收回袖中,然後微笑着直起身體看着他:“嚇到你了?昨風寒未好,咳嗽厲害了些。”楚章隱約覺得不對,想説什麼,卻有人先他一步掀起了帳簾。
陪同邵天衡一起來的內侍弓小聲提醒:“殿下,時間差不多了,陛下已經到城樓上了。”邵天衡長長嘆了口氣,卻忽然抬起手,將楚章的面具重新拉下來戴上,隔着一張面具,他對面前這個想要替他赴死的青年輕聲説:“父皇命孤來招降,孤和他説要讓你在京城門口、十萬大軍陣前投降,他捨不得錯過這個大功績,親自前來了。”邵天衡的話説的掐頭去尾,實則是太醫説他只能再支撐最多三個時辰,他就順勢和魏帝提出,讓魏帝來城樓受降,看着楚章於天下百姓面前跪地投降。
這樣的誘惑沒有一個皇帝肯錯過,魏帝欣然答應了。
邵天衡隔着面具看見楚章的眼神倏然暗淡下來,卻也沒有抗拒,逆來順受地接受了邵天衡堪稱殘忍的安排。
但是邵天衡的話沒有説完,他輕輕拍了拍楚章的頭,好像他還是那個初到大魏軟弱膽怯的少年,輕聲安他:“別怕,有孤在,你想做什麼,都大膽去做。”楚章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全然沒有察覺到這句話的怪異之處,只是盯着他,然後慢慢點頭,面具下的牙齒死死咬着嘴,沒有出一點聲音。
邵天衡將手離,站起身來,廣袖垂曳,他似玉山皎皎,雲松蒼翠,拔高貴的姿態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變化,驕傲從容的一如當年。
內監替他打起了簾子,邵天衡走得極慢,快出去了,才停了停,回過頭看着孤身一人留在帳子內的楚章。
戴着面具一身硃紅的青年只是靜默地看着他,不言不語,也不動彈。
邵天衡望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別哭了,世間多悲歡,死生亦非大事,你……”他想了一會兒,這一瞬間他大概是想到了很多東西,各種如海的典籍從他腦海裏翻過,聖人名言、傳家戒訓,從如何承擔天下到如何修身立德,但是到了最後,他能説出來的,不過是最為笨拙質樸的三個字。
“元華,你……好好的。”這是他第一次叫出這個他為楚章取的字,也是最後一次。
——我給你鋪好一條坦蕩前路,給你一個清白的皇座,望你,餘生珍重。
大魏的太子朝楚章又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方小小的帳篷。
法則跳到天道耳邊:“這就要結束了嗎?”天道應了一聲:“是啊,我也受夠這個老皇帝了,反正我要死了,魏帝也別想舒服,好歹養楚章養了這麼久,不如把這個皇帝給他當。”法則躊躇着小聲説:“那……楚章就不管啦?”天道嘆氣:“能怎麼辦啊,扔給鬼王去頭痛吧,我還在發愁那個不知道在哪兒的人主呢……”他身後的帳篷裏,楚章呆呆地看着還在微微晃動的簾子,思緒彷彿凝滯了一樣,那個人走了,然後……他要做什麼呢?
楚章後知後覺地將自己的佩劍撿起來,他要完成殿下的命令,他要去投降,要用自己的死為殿下鋪就最堅實的前路。
然而他卻沒能想到之後會發生的事。
他看見城樓上那個披着黃袍的男人身旁多了個人,距離有點兒遠,但他能從那身鴉青的大氅和素白的長袍上分辨出那是剛剛離去的太子殿下,他們在城樓上談,不知説了什麼,城樓上擠擠挨挨的官員們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