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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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處於兩處摺疊重合的時空中,其中玄妙,難以盡述。
只是淨土禪宗並不修行,它託庇於淨土佛宗的骨中誕生,鑽研佛家經典,也奉淨土佛宗的佛子為佛子,卻全然不知有關修行的事情,只當是天佑佛門,每隔一段時便會有天縱奇才拜在門下。
等不生學完了基本淺的經書,他也會和梵行一樣,前往淨土禪宗出家修行,成為下一任佛子,然後遊方四海去鞏固自己的道。
梵行將降魔杖背在身後,一階一階地爬上山道,淨土禪宗之名天下皆知,便是這樣不當不正的時節,山道上都有擠擠挨挨的信眾和僧侶,梵行混在其中一點也不打眼。
進了山門,廟門口的知客僧看見他,似乎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眼中崩出了驚喜的彩,張口就呼喊,被梵行一個眼神止住,只能遺憾地看着白衣的僧人低調地走進了寺裏。
寺內模樣與淨土佛宗是一樣的清樸,但因為信眾繁多,還是免不了有泥金硃紅的佛像華殿,看起來有種心浮氣躁的味道。
梵行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佛寺後院,沿路的僧人愈發的少,見到他時也只是驚訝了一下,很快就規矩地朝他行禮,沒有試圖攀談的。
他一路走進去,看見的佛殿也慢慢灰暗古樸下來,直到見到一棵巨大的銀杏樹,樹下盤腿坐着個白鬍子垂到大腿的老和尚。
“……方丈。”梵行停下來,站在那老和尚面前,低頭合十。
老和尚年紀不小了,一張老臉如風乾橘子皮皺皺巴巴,身形瘦小乾癟,裹在洗的糙的僧衣裏,好似一段行將就木的枯樹。
他聽見聲音,慢睜開眼睛,那一雙眼裏的光芒倒是清亮矍鑠,宛如氣宇非凡的壯年男子。
“是梵行啊。”他咕噥了一聲,“此去遊方數月,可有什麼心得?”他望着面前這白緇衣的僧人的眼神是憐愛温和的,連語氣也充滿了長輩關切小輩的慈愛:“你像是又瘦了。”梵行低着頭,降魔杖負在身後,眼簾低垂,輕聲道:“方丈上回也是這麼説的。”老和尚於是呵呵地笑起來:“哎呀,自家小孩出門遠行,總是不如在家裏放心,你嫌棄老和尚囉嗦了?”梵行無奈地抬起眼睛看看他,一雙清透的眼睛裏水温柔。
老和尚咂咂嘴:“觀音貌,菩薩心,你這佛子實在名副其實。”梵行沒有在意他混不吝的調侃,沉半晌,還是問出了口:“我下山後未曾在河間停留,不想河間境況竟然……”他找不到詞彙去形容那種狂熱的崇拜,閉上了嘴,神情憂慮,老和尚“哦”了一聲:“你看見了?”梵行蹙起眉頭:“方丈也知道?”老和尚盤着腿,手裏捻着一串摩挲得光潤的佛珠:“知道,可是知道又能如何。”他乾癟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自嘲:“禪宗恪守清貧,僧眾開墾田畝種菜養殖,絕不侵佔農田,也不收農户獻上的田地,亦不肯收為逃税而來出家的丁口,可是你看——”年邁卻依舊鋭利的眼神投向遙遠的山巒,好像能一路看到河間荒蕪的田野、擁擠的街道:“不知從何時起,鄉野間的寺越來越多,未曾受戒的僧侶起了一間空屋就敢掛廟匾,信口雌黃便能騙得信眾若干,橫行鄉里。”
“頂着皈依佛門名義逃税的人越來越多,便是攔也攔不住,禪宗多次向各大清寺發去誡書,提醒他們切勿被富貴了眼,聽取的人又有多少?”老和尚説了一半停了嘴,嘆口氣:“朝廷此番是忍無可忍之舉,收田查丁不算什麼,老衲怕的是他們不肯善罷甘休,非要清算過往……”淨土禪宗一向恪守着寺院清規,努力做天下僧侶的表率,奈何並不是所有佛寺都這麼有覺悟,連禪宗都在巨大的金錢攻勢下修繕了部分佛殿金身,何況是其他不甚堅定的小寺廟?
藉口供奉佛祖收取鉅額奉納,隱匿田產,對逃税的人丁一概收容,甚至還有扭曲佛經教義騙取錢財的實例,打着佛教旗號招搖撞騙的僧侶也不少,光是河間一地,就有不少騙人的野寺,有些還裝得十足真實,不是苦心修行的僧侶都分不出其真假,着實可怖。
“是禪宗之過,身為佛門正宗,未能及時約束各寺,以至如今境況。”老和尚聲音低緩沉厚,帶着痛心和絕望。
這的確是禪宗留下的過失,佛門開始傳教時,為了擴大影響力,並沒有非常嚴格地要求信眾恪守清規,也沒有用十足嚴厲的規矩約束僧眾,然而等寺廟林立起來,才發現約束僧眾變得困難,再去宣揚清苦正己的道理已經晚了。
“朝廷下了十足的決心,是非要約束佛門不可了,這是好事,但是……”老和尚苦笑了一下,將身旁一封被摸得皺巴巴的信遞給梵行,“怕沒有這麼容易。”梵行接過信件展開,這是在外遊方的僧侶傳回寺廟的信,上面記敍了推行清田令以來各寺廟的反應,不出他所料,大部分寺廟並不願意出隱匿田產,敢正面和官府抗衡的寺廟是沒有,但他們明裏暗裏開始鼓動信眾反對清田令,多地竟然隱隱有暴動的趨勢。
別説什麼和尚都是一心向佛的,被利益蠱惑的人貪婪起來,比惡鬼還要可怕。
老和尚低低嘆息:“昨師弟來信,有一撥信徒,為野寺僧侶蠱惑,抗議清田令,在京師朱雀大道上舉火自焚,亡者六十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