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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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微弱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
梵行的聲音比他還低柔,像是察覺到了他動盪不安如驚弓之鳥的心緒,佛子輕輕問:“為什麼拒絕呢?”燕無糾驚惶地抬頭看看他,又看看依舊寂靜的屋內,他臉上出現了一絲痛苦的神。
他很清楚,他的拒絕是對孃親和燕多糖的傷害,她們已經為他吃夠苦頭了,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能離開京師這個大漩渦,她們一定會接受的,可是……可是他心中有私,他想留下,他想要知道一些關於他的家人的事情。
“我、我想……我想知道,他們是為什麼會被抄家的?是因為做錯了事情嗎……”畢竟還是個九歲的孩子,儘管已經記不太清楚幼年的富貴生活,他也本能地想要知道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的消息。
尤其是,這還是一樁血海深仇。
“如果是做錯了事情,那我就和孃親一起離開京師,如果……”他的話停下了,眉眼痛苦地擰成一團。
他既希望是自己的親人做錯了事情遭受了應有的懲罰,這樣便可以讓他接受心無掛礙地這個慘痛事實然後帶着燕母和燕多糖離開,同時又不希望自己的親人會犯下大錯,他下意識地希望他們是品行高潔的好人,讓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懷念他們。
他才九歲,就被迫面對了這樣一個無論怎麼選擇都是錯的問題。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梵行回望他,過了半晌,搖搖頭:“貧僧也不知曉其中內情。”這個回答讓燕無糾內心一鬆。
裏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有人醒了,燕無糾一震,左右看了看,走到院子裏開始收拾柴火,故意背對着梵行。
過了一會兒,燕多糖走出來,看看正在忙活的弟弟,又看看閉着眼喃喃誦經的梵行,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到底是什麼都沒説,低頭去做早飯了。
早飯是寡淡的清粥,幾醬菜做配,燕母胃口小,喝了半碗粥就下了桌,將自己的碗推給燕多糖,目光憐愛:“糖糖多吃點。”一旁的燕無糾捏緊了筷子,悶頭喝粥,一句話都沒有説。
燕母對這對兒女都是同樣的疼愛,買了吃食都是一人一半,從不偏袒誰,往裏她也常常將剩下的飯菜推給燕多糖吃,他一直覺得姐姐該多吃些,也沒有提出過異議,只是會笑嘻嘻地鬧娘偏心,但是連他自己都從來沒有一次是當真過的。
可是一知道了某些事情,他才忽然發現,娘對他們的愛,好像也不是他想的那麼平均。
她會輕輕撫摸燕多糖的臉,親暱地叫她糖糖,會隨手拔一甜滋滋的草莖給燕多糖,而只會笑眯眯不遠不近地看着他,在昏沉的病中喊他“啾啾”。
可是她喊的,到底是那個早已離去的啾啾,還是她面前的這個啾啾呢?
燕無糾覺得心裏又酸又澀,他不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傢伙,娘用親兒子換了他,還把他養大,他不應該為這些小事責備她,他只是……只是有些難過。
生下他的母親已經死了,養大他的母親看着的不是他,他該怎麼辦呢。
他忽然就失去了以往在她們面前撒嬌賣痴的全部勇氣。
他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沒有瞞過梵行,僧人從碗沿上方輕輕睨過去,捕捉到小孩兒倔強地拉成一條線的嘴巴和快要哭出來的眼睛,在心裏唸了聲阿彌陀佛。
燕無糾這個小狼一樣桀驁不馴的子,居然是個小哭包,還是內心多愁善的那種小哭包。
小孩真是奇妙。
小哭包的沮喪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兩三口呼啦呼啦把粥倒進嘴裏,一抹下巴,眼神炯炯地盯着不緊不慢的梵行,抓耳撓腮的樣子恨不得幫着梵行把碗舉起來。
梵行當然看見了他眼裏的急迫,端着一張清秀無辜的臉回頭問他:“有什麼事嗎?”燕無糾卡頓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沒有,你吃你吃。”他説沒有,耿直的佛子就認為是沒有,轉過頭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吃飯,一口一口,端莊從容,活像是在品嚐什麼山珍海味,把一邊的燕無糾急的坐立不安。
燕多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燕無糾外強中乾地一眼頂回去,又心虛地坐在那兒晃起了腳,用指甲剝着桌面上落的漆皮。
等梵行終於吃完了放下碗筷,燕無糾噌地站起來,抓起梵行的手往外拖,燕多糖挑起眉頭:“今天飯是我做的,輪到你洗碗了!”燕無糾沒有回頭,嘴上喊了一句:“你放着我回來收拾!”也不知燕多糖有沒有聽見,拽着梵行就出了院子。
他抓着梵行來到一處僻靜地,四下裏張望了一下,兩手背在身後,用腳尖蹭着砂石地面,表情有些窘迫,想説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梵行就這樣瞧着他,也不催促也不生氣,渾然似一尊佛像,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燕無糾吭哧了半天,見梵行竟然站着開始念起經文來了,心一橫,碾碎腳下一塊沙土,結結巴巴道:“那、那個,我不想離開京師,你……你能不能把我娘和燕多糖送走?我……我以後會還你錢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在最後顫巍巍地補上了一句:“……先、先生。”燕無糾其實是慣會厚臉皮欠人情的,他為了攢買藥的錢,不知道賣了多少乖,豁出臉皮借錢那都是家常便飯,借了一輪都還不上,還能再借出第二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