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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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想要攔下那碗雞蛋,梵行的手比她快了不少,輕巧地一推,就將瓷碗推到了無糾面前。
無糾兩邊看看,端起碗將蛋分了一半到燕多糖碗裏,笑嘻嘻地對梵行説:“謝啦先生!”這一聲先生他倒是喊得真誠極了。
一個雞蛋換一句先生,也不知道是誰吃虧。
燕多糖看着碗裏多出來的半個蒸蛋,愣了愣,反應很快地將蛋撥回了燕無糾的碗:“行啦,我不愛吃這個帶水兒的蛋,你替我吃了吧。”燕無糾瞅了她一眼,沒有拆穿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悶頭扒起了飯。
梵行在城中沒有固定居所,原本是應當走幾里山路去城外的梵音寺歇腳的,但是教了個街頭百事通的小學生後,燕無糾就在附近給他尋摸了一處破廟容身。
梵行對於吃住都沒有什麼要求,自己挽着袖子認認真真把破廟打掃了一番,收拾了破門和腐爛的瓦片,將佛像擦了幾遍,這小小的破廟看上去勉強能住人了,他就抱了些稻草來,在避風的地方鋪了個簡陋的牀。
夜漸深,破廟旁邊有一條窄窄的溪,不寬,倒是非常深,一個成年男人站在裏面都看不見頭,梵行去那條溪邊上舀了水準備回去擦廟門,他不用睡覺,晚上不是打坐唸經就是清理破廟,修真之人眼力好,他甚至不用點蠟燭都能看見暗沉夜中的東西。
——也能聽見微風拂過草葉的沙沙聲響,和夾雜在其中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微弱的月光下,荒蕪破廟旁,潺潺溪邊,蹲在水邊的僧人一無所覺地伸手舀水打濕手中抹布,一道纖瘦身影在荒草中慢慢靠近,如同無的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走到僧人身後,慢慢地伸出了一雙手——“燕夫人,您也睡不着嗎?”白衣的僧人忽然起身,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一隻手隔着衣袖牢牢扣住了來人的手腕。
遮住月光的雲被吹開,清透月灑下來,照出蓮花神佛般的男人,和麪目疲倦枯瘦的女人。
“……不要帶走啾啾……”她神情異常,好似在夢遊痴行一般,被梵行抓住了也沒有一點緊張之,反而急促地呼了兩下,身子一軟就要跪下來,向面前的男人哀求:“不要帶走啾啾……我找不到啾啾了……”她語無倫次地哀鳴着,睜得大大的眼睛裏都是亂混沌的彩:“好大的雨啊……啾啾看不見我會哭的……娘,求求你,別帶走他……啾啾在哭啊……”梵行:……
娘?????
他之前被窈抓着喊了一次娘,這次又被燕母抓着喊了娘,怎麼回事,他這張臉,很有母的慈愛光輝嗎?
梵行彎下去扶燕母,不遠處又傳來了裙襬掃過草葉的聲響。
“娘!”這次出現的是燕多糖,梵行的眉尖輕輕挑起來一點兒,隨即又平和地落了下去。
“娘!你怎麼又出來了?”燕多糖迅速接手扶起燕母,農家的女孩兒力氣大,扶起一個骨瘦如柴的燕母也不顯得吃力,燕母瞪瞪地靠着女兒,眼神還是虛虛地盯着某處,嘴裏喃喃唸叨着零落的詞語。
“我晚上起來就見娘不在牀上,出來找了找……”燕多糖朝梵行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她有時候會這樣夜遊……”梵行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夜路難行,貧僧送二位回去。”燕多糖順從地垂下了眼睛,攙扶着燕母一步一步朝那座簡陋破敗的小房子走去。
破廟和燕家不遠,三人走了一刻鐘不到便到了,燕多糖將燕母扶上牀,屋內沒有燭火,暗的用力睜大眼睛才能看清一點東西的輪廓,梵行倒是沒有這種困擾,他往裏掃了一眼,就看見簾子內還有一張木板牀,上面的小孩兒睡得沉沉的,呼平靜地起伏,燕多糖的動靜一點都沒有驚動他。
燕多糖將燕母安置好了,起額角寒濕的鬢髮,走出來站在梵行面前,僧人浩瀚寧靜的目光像是無處不在的雲霧將她籠罩在內,燕多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保持聲音不發抖:“梵行師父……夜也深了,不如在家裏住一晚吧,家裏簡陋,外間倒是還能撐一張牀出來……”她的呼有些急促,眼神低垂,視線落在梵行袖口上,聲音低微。
出乎意料地,梵行沒有怎麼猶豫便答應了,他制止了燕多糖要替他整理牀鋪的舉動,讓她進裏間睡覺,自己在門口撿了個地方便坐下了。
穿着白緇衣的僧人安安靜靜地趺坐在清貧屋舍門口,他身上雪白的衣服垂落下來,蹭在髒污的地面,修長的指節間纏着紫檀木深沉近黑的珠子,清秀的臉龐上彷彿帶着永恆的微笑,一雙眼眸閉闔着,睫在眼下打出一點陰影,比蓮台上的佛像還要慈悲温柔。
——燕無糾那樣的子,生活在這個地方,身邊又是需要他照顧的母親和姐姐,他像是一隻髮聳立的小獸,無時無刻不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居然能在燕多糖那樣的動靜中都睡得安安穩穩?
——而燕母夜遊不知去向,燕多糖居然沒有叫醒燕無糾一起尋找,隻身一人就跑出了門?
梵行數着佛珠的手停下來了,他似乎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連蟬鳴都無跡可尋,天地萬物皆進入了好夢安眠,一道微弱的寒光在黑暗中隱隱一閃,衝着梵行的心口捅去!
“叮——”清脆的碰撞聲在靜謐夜裏撞出比想象中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