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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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不知山下的人要怎麼活,梵行師叔這兩筐菜可有上百斤了吧?足夠撐一段時間了。”他口中唸了兩聲佛,擼起袖子高高興興地便來搬筐子。
整個淨土佛宗上下,會對着蔬菜念平安功德經的也只有這位小師叔了,重點是佛子唸的經就是有效果,什麼水火不侵是做不到的,但是這些菜長勢會很好,也扛得住雨水澆淋,曬上幾天就能收。
要不是拖着佛子給蔬菜唸經會耽誤他修行,他們都想在菜地邊上給這位佛子安個棚子了。
啥也不用他做,只要唸經就行,菜地還能增產。
大概是他眼裏的情緒太骨了,梵行抬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讓步了:“明排班,把我排到菜園子去吧。”僧人眼可見地臉亮了起來,嘿咻一聲把一筐乾菜抬上了肩膀,朝梵行施禮:“梵行師叔大義,我這就去告訴那羣小崽子。”扛着籮筐的背影健步如飛消失在了樹林中,梵行低下頭去看被留下來的不生,再一次被轉給一個陌生人的小孩兒也在看他,寺廟裏適合這個年紀的孩子的衣服只有小沙彌的僧袍,新做的僧衣是統一的藍灰,衣領鑲着一圈白的棉布條,相當簡樸清素。
説起來,這孩子的經歷也實在是曲折,被鬼王從忘川裏撈出來,又在危樓被巫主養了一段時,危樓裏富貴不遜於人間王庭,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比照着貴客的待遇來的,結果轉頭又被送到了淨土佛宗,什麼華服美食都沒有了,還要跟着和尚們下地。
這種巨大的落差放在大人身上都有些難以接受,更別説是心理承受能力弱一些的孩童了。
但是不生卻顯得十分坦然。
他這短短几個月的經歷比一些普通人的一生還要壯闊,梵行從他眼裏看不到什麼對於清苦環境的不滿,他好像和當初那個被鬼王從忘川裏抱出來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
眼神清明透徹,比佛前的蓮花還要乾淨明亮。
無論是富貴還是清貧,劫難苦痛還是順遂平安,於他而言都像是包裹在軀殼外無用的織物一樣,上面的花紋好不好看,都不是他關心在意的。
他只是這樣走下去,活下去。
天生佛子,不染塵埃。
這孩子身上的神太重了,那種悲憫世人高高在上地憐愛凡塵的氣質,有時候連天道都會到驚奇。
這可不行。
梵行歪着頭對這個孩子微笑。
佛子憐愛眾生是因為他知曉眾生苦難,他知道什麼是愛恨求,他也知道什麼是貪痴嗔怒,他見過人世百態而堪破七情六慾,才能真正的憐憫世人。
鬼是陷入人間愛慾情恨而不願解的罪孽,佛則是從這些痴嗔中身而出的蓮花。
不生天生就有這樣超的心,這很好,但是沒有被打磨過的蓮花脆弱得一碰就會凋謝了,只有被火焰和苦難淬鍊過的靈魂,才能真正透明堅韌。
那才是能被供奉在佛前靜謐生長的金蓮。
他得被拉下凡塵去做個凡人,去看那些愛恨嗔痴,去聽那些嘶鳴啼哭,去觸碰那些膿腐爛的傷口,去攙扶那些蒼老佝僂的身軀,去面對人間的惡意,去接受微光般的善意,用血骨骼去打磨靈魂。
——然後捧出一顆純淨的心,努力在污泥裏開出花來。
不生哪裏知道面前這個對他微笑的人心裏在轉什麼恐怖的念頭,他只覺得這個年輕的僧人樣貌和善温柔極了,和綺麗張揚的鬼王、端莊神秘的巫主都不一樣,他就像是小富之家養出來的孩子,心純白善良,就像是會給乞討者一個饅頭的好心人,會將馬讓給年邁老嫗的年輕人。
不生看着他到十分親切,想起來這裏之前那位老方丈和他説的話,便鼓足勇氣抿起了一個怯生生的笑容。
“不生見過梵行尊者。”他規規矩矩地按着之前學的禮儀雙手合十,對梵行鞠躬。
梵行沒有因為他是個孩子而有所敷衍,同樣規規矩矩地合十行禮:“不生小施主多禮。”兩人行完禮就大眼瞪小眼地在院子中間站住了,不生在等梵行安排他,而梵行……梵行和不生對視了許久,臉忽然就紅了。
——並且還越來越紅。
不生:“……”不生:“???”不生的眼神裏多了些貨真價實的茫然。
“梵行尊者?”他試探地叫了一聲,穿着雪白緇衣袖口還有些泥土污跡的僧人立即合掌:“貧僧在,小施主有何疑問?”他這句話問得十分練,一看就是在外面沒少給人答疑解惑指點津。
不生和他又對視了半晌,忽然意識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梵行尊者,該不會是不知道怎麼與人吧?!
明明剛才和那位師父説話都很正常的,怎麼一到他這裏就……
難道是不知道怎麼和陌生人?
梵行還恪守禮儀耐心地等他説話,一張臉通紅,睫唰啦唰啦地抖動着,又不好移開視線,整個人窘迫得像是要冒煙了。
乖巧温順的不生見他這反應,也有些慌張起來。
和他相處較久的大人,不是鬼王就是巫主,這兩位都是極其擅長和人打好關係的,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類……這類會被小孩子嚇到的大人呢!
所以現在應該説點什麼啊?
一大一小站在院子裏都快站成泥塑木雕了,看對方的眼神明明都透着善意,偏偏動作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