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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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此時圍攻嚴家中心,地牢的守衞又被霍楓橋掉了包,地牢門口就只剩下趙宣帶來的人,趙宣一死,那些人也都作鳥獸散。
任歌行嘴上説着沒事,回去的路上,血卻順着破碎的褲腿往下淌。楊晏初看着心疼得不知道怎麼辦好,不肯讓他再走一步路,堅持要揹着他,任歌行左右看了看,四處皆是無人,大概不會有嚴家人追出來,自己失血過多實在暈眩,又腿疼得站不住,就索趴在了楊晏初後背上。楊晏初一段細白的頸子,頸側一塊深深的咬傷,血淋淋的,幾乎咬下半塊來,任歌行心裏痠軟,且愧疚,知道自己是心疼了,朝着傷口處吹了吹,楊晏初縮了一下脖子:“哎呀,癢。”任歌行輕聲道:“我咬的?”楊晏初偏頭笑了笑,説:“您多狂野呢,生吃人不就蒜。”任歌行也笑了,笑了一會兒,他説:“小羊,回去之後我要和你説一件事。”楊晏初應了一聲:“是霍前輩的事麼?”任歌行道:“不是。”楊晏初頓住了。
半晌,他重新邁開步子,道:“好的。”任歌行嗯了一聲,又道:“大橋兒的事,我現在就可以和你説。”楊晏初不知道是因為任歌行太沉還是什麼,腿微微地發着抖,他問道:“大橋兒?”任歌行説:“就是霍楓橋。我認識他那一年才十七歲,他十八歲,我們都叫他大橋兒,那時候的他……和現在很不一樣。剛才我猶豫了很久,沒敢那麼叫他。”楊晏初嗯了一聲,任歌行繼續道:“八年前,我和一羣同門子弟來到蘭陵。那時候霍家還是蘭陵望族,和徐州高氏差不多,是個以岐黃之術在江湖立身的世家,大橋兒那個時候是家裏的老幺,家裏人都特別寵他……”血得太多,任歌行神智有些恍惚,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八年前,霍楓橋尚且清秀俊朗,嘴紅潤,臉頰在太陽下發着光,但是話説回來,誰的十七八歲不是這樣呢?
那時候的霍楓橋,一身武藝稀鬆平常,醫術倒是十分通,領着任歌行他們一大幫人大半夜偷偷溜出去在蘭陵城裏吃喝玩樂,脾氣好,還義氣,被拎回來了就把所有責罰都一個人領了,他嘴甜,笑眼彎彎的一副好模樣,誰都不忍心苛責他。
楊晏初話裏帶着輕輕的:“那時候的你……是什麼樣的?”任歌行沒聽清,以為他在問霍楓橋,答道:“是一個很好的少年郎。”楊晏初嗯了一聲,道:“我想也是。”任歌行道:“是啊,那時候我們都很喜歡他。所以後來我下山之後,曾經去蘭陵看過他。可是那時候,他已經從霍家搬出來了。”楊晏初問道:“為什麼?”任歌行道:“霍家人榮華富貴享久了,就開始追求長生。他們偷偷連哄帶騙地抓了不少老百姓,在活人身上試藥,企圖煉出一副長生之方。霍楓橋堅決反對,最後搬出了霍家,公然斷絕了和霍家的關係,住在客仙居那個宅子裏。”講到這裏,任歌行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説起來是斷絕關係,其實他娘可捨不得他了,那次去看他,正好撞見他娘晚上偷偷跑到客仙居,給霍楓橋送了好幾條自己做的秋褲,天涼了,當孃的説怕兒子愛俏圖瀟灑,不喜歡穿太厚的褲子,到老了容易腿疼,特意看着霍楓橋換上才走。
那時候的霍楓橋憤世嫉俗,從前那一雙總是彎彎的笑眼裏滿是桀驁與憤慨,尖鋭得扎眼,韜光養晦,離羣索居,誰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麼大的能量。那是五年前。任歌行最後一次見他。
後來的五年間,霍家的藥人失控,霍家滿門被屠,藥人全部出逃,被嚴家扣留秘密煉養,將原本用作長生的藥人煉養成了武器,並且暗中擴充藥人的規模。再後來,就是現在的霍楓橋了。
蒼白的,淡漠的,形銷骨立的,執意求死的。
江湖蹉跎八年之久,當年的少年早已面目全非,連人世都無意再連,人事音書早已如斯荒蕪,彼此的經歷也不能同身受,任歌行突然和一個暌違多年的好友又道了一次永不再見的別,一時惘然。
任歌行説:“他説我明白的,我也該明白的,可我還是……”他明白霍楓橋是要親手結束這一場因霍家而起的爭鬥。
可是眼睜睜看着舊友就這樣把命搭了進去,他依舊悵惘。
“我倒是很能理解霍前輩。”楊晏初説。
任歌行揩了一把楊晏初額頭上的汗,説:“你先把我放下來,你腿都抖了。”楊晏初執拗地搖了搖頭,道:“我家滿門被滅,好歹有人可恨,恨臨川江氏,恨命運不公。所有的禍事裏,無人可恨才最磨人。”楊晏初道:“有所愛,有所恨,有所思,有所信,這四個一定要佔一個,人才有活下去的理由。千古艱難唯一死,其實也不然。有的時候,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任歌行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是因為有所恨嗎?”楊晏初滿頭都是汗,額前的頭髮濕漉漉地貼着額角,任歌行看不見楊晏初的表情,只聽見他説:“從前是。”任歌行覺自己是有點失血過多,心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亂跳,他大着膽子問了一句:“那是因為……有所愛?”楊晏初輕輕地笑了笑,道:“不僅是。”他説:“不僅是因為有所愛,還因為這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