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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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摩挲楊晏初的掌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只是慢慢地開口:“我怕今晚不會安生。白天兩支勤王軍在城門底下打,城裏要清君側的那位自然不會手,如今五州正是兵疲馬弱的時候,他們怎麼還不動彈,在等什麼?”楊晏初嗯了一聲,明白此時劍懸於頂,無可奈何。他笑了笑,道:“也許只是忌憚你。”任歌行苦笑了一聲:“我算老幾就忌憚我?”楊晏初道:“你算老大唄。你有什麼想法?”任歌行抹了一把臉:“丐幫老大都混得比我順溜。我就這麼點人,累都他孃的累死了,你讓他們玩破釜沉舟以一敵百那一套……不被人包餃子就不錯了我跟你説,且看吧,讓他們歇歇。”任歌行心裏沒底,亂七八糟的擔憂、疲憊和傷痛讓他整個人變得有點狗裏狗氣的——面對江家十分狂暴,幾暴起咬人,面對小楊有點委屈,想扎人家懷裏,或者躺人家大腿。
但現在畢竟也算眾目睽睽,跟八尺猛男當眾嚶嚶似的,到底不大好看,任歌行只能胳膊往楊晏初肩頸上一搭,嘆道:“唉,媳婦。”楊晏初理了理他額頭上的碎髮,像一對真正在戰火中相依為命的平凡夫:“哎,夫君。”任歌行就窩在他頸窩上嗤嗤地笑,甕聲甕氣地嚶擊長空:“我想……”等半天沒下文,楊晏初道:“嗯?”再一低頭,任歌行竟然已經睡着了,呼很平穩,濃密的睫淺淺翕動。
拋去戰火不論,月夜依舊很美。任歌行的側臉被清冷的光和靄靄的煙映出一種沉默的柔和。楊晏初抱着他,抬頭看高天夜,心中柔軟悲涼,難以一一言明。
他沒説話,摟着任歌行原地站了一會兒,看他越睡越沉,嘆了口氣,親了親任歌行的腦門:“寶,要睡回去睡。”任歌行靈一下被他親醒了,對他笑了笑,摟着他狠狠嘬了一口,向營地走去。
楊晏初跟在他身後嘴,牙牀被這廝啃得生疼:“發哪門子瘋。”任歌行舉起手中的劍,朗聲笑道:“喜歡你。”任歌行路過一個席地而坐的五州將士,那個小少俠盤腿拄着自己的劍,吹着口哨取笑他:“盟主,幹嘛呢?”任歌行從他面前走過,還高傲:“你沒媳婦,瞧不起你。”他隨手挽了個劍花,向烽火深處走去。劍鋒劃破夜,發出咻咻破空的聲響。這聲響很小,很細微,與擦劍糲的摩擦聲,細碎的低聲談,遲疑焦慮的腳步聲混在一處,像雜亂而不知向的絮絮前奏,在天光未及破曉前戛然而止。
正是一夜中最黑的一段,蟬嘶馬遲的長安古道盡頭突然響起一陣疲憊匆忙的馬蹄聲,任歌行在馬蹄踏地的瞬間醒來,隨着那一隊人馬的漸漸走進,五州鋒刃已經全部向前,長弓已經拉滿,任歌行的表情,卻漸漸似冷凍一般木然僵硬起來。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身形有種暌違多年似是而非的悉,薄瘦的肩胛,頎長的頸項,任歌行凝視着他,這個人他在許多年的噩夢中見了許多次,他覺胃裏一陣的噁心,手上滲出的冷汗蟄着劍柄凹凸的花紋。
他倒寧願來的是江家的人。
遠方的人馬已經走到近處,任逍翻身下馬,燃起的火把照亮他瘦削的臉和細長緊促的眼睛,他站在離任歌行十步遠的地方,半天不動也沒説話,半晌一錯手,卸去了自己的劍。
任歌行的嗓子像是一瞬間啞了,看見他卸劍,問了一句:“來做什麼?”任逍沉聲道:“助五州盟攻城門。”任歌行頓了頓,道:“找死?”任逍反問道:“死於誰手?”任歌行不答。
任逍沉默半晌,答道:“算是吧。”任歌行道:“你就料定了我這時候不會殺你。”任逍嘆了口氣,道:“説不準。”羽霄劍錚然長嘯,任逍只覺頸項一涼,羽霄劍的劍鋒堪堪停落在他的頸側,任歌行的一股青筋從眉梢暴起至鬢角,他的牙齒都在格格作響,那輕微的抖動一下一下地隨着劍鋒有如凌遲一樣剮刺着任逍的皮,他聽見任歌行咬着牙道:“你來幹什麼,你就料準了我這時候不會殺你。你就料準了我不會當着任家弟兄的面把你剁了,收了你的兵馬,踩着你的屍體從城門道上踏過去,你就料準了!”楊晏初情急之下喊他:“任歌行!”已經有血順着任逍的脖子淌進衣領裏,任歌行的劍鋒頓了頓,險險指住了他的咽喉。
不知多久,鴉雀無聲的任氏子弟中有人顫巍巍地帶着哭腔喊了一句:“師兄啊!”任歌行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出聲的是他曾經的一個小師弟,以前像個剛從地裏挖出來的小土豆一樣又矮又黑,現在人高馬大地紅着眼睛和他對視着,半天哽咽出了一句:“能讓你一個人在這打仗嗎……不是還有我們嗎,小時候打羣架都叫上我,現在都這樣了怎麼都不叫我們了啊,真不回來了啊你。”隨着他的發聲,任氏子弟也有人逐漸應和。那聲音任歌行都悉,也都陌生。
“師兄……”
“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説啊。”
“白天那場仗沒趕上,受傷了嗎?”
“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回來啊,打完仗把你接回去吧。”
“師兄啊……”任歌行看着他們,一個一個地辨認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