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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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張低下頭不再看他,心底有種被看穿的酸澀的難堪,和終於被人理解的慶幸與輕鬆。
我藏起我的孤獨,我拒人千里之外,我絕望的需要總想把自己給一個人。宋霆是第一個明白的人。我看着宋霆,我的眼睛説出這種渴望,它們了我的內心,被宋霆温柔地接住,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裏。
4吃完飯我們回了宋霆家,在車裏,宋霆遞給了我一個牛皮紙袋。我認了出來,是他從醫院裏拿出來的,上面還沾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仔細地撕開紙袋,從中出一本厚的書:《人體解破學》。封面寫着醫學院的課本。我糊塗了,一翻開,就看到圖,男人的/體,正面背面;女人的/體,正面背面,都了長針似的標明名稱,/房、陰/道、/丸、陰/莖,等等,全是些我説不出口的字眼。我的心猛烈跳起來,慌張地想要合上書,卻被宋霆阻止。
他説:“何瑰,你要仔細看,你要正視你的身體,你要愛護它。”他説:“何瑰,這只是生理上的徵,你的別,由你的心決定。”他説:“你是何瑰,不是何歸。”我逃避了十八年的忌被宋霆陡然掀開在我面前。我對於自身身體的認知障礙,對於心理的不認同,被宋霆血淋淋地、直白地剖析在我面前。
我終於從別人的嘴裏,聽見了我自己的心聲。震耳聾,幾落淚。
——我是何瑰,不是何歸。
第9章1他住在自己買的小洋房裏,一個房間分成上下兩層,有個小後門。他家房基是個斜坡,後門石塊壘起五六級,壯的黃葛樹枝丫往鄰居家伸延,那家人雖然房子很大,但是主人家很有情趣,就以黃葛樹依岩石搭了個吊腳樓。
宋霆家後門還有棵葡萄樹,他不會打理,想起來才去澆點水,藤葉蔫巴巴的,欠肥料欠愛護。他説他在北京的四合院也有一棵葡萄樹,他有個弟弟,不過後來死了。他弟弟死後,那棵葡萄樹突然躥長,枝蔓四處勾延,纏着衚衕裏的樹,貼着牆和瓦片,枝葉茂盛,而且果紅甜香。從樹葉上掉下的豬兒蟲也綠得晶瑩,動着肥壯壯的身軀,葡萄引來許多偷摘葡萄的人。
他的弟弟是誰,為什麼死,怎麼死的,他不説,我則一概不知。
江城常年細雨綿綿,非要把每家每户的木傢俱黴掉爛掉,所有的蟲類都趕出牆縫,湊熱鬧到餐桌前聚會一番,才稱心如願。宋霆買了許多薰香放在家裏,不管走到何地都能聞見果香或者草木香。
偶爾雨下得特別大時,雨打芭蕉,石板的街面全是泥漿,滑溜溜的。雨下得人心煩百事生,看不到雨停的希望。夏季雨天特別多,買不起雨靴的人,就只能穿夏天的涼鞋。冰冷的雨水從腳趾往外擠,凍得渾身直打戰。我聽見雨聲,下意識地有了反應,腳趾總是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後來有一天放學回家,發現家裏每一處都鋪上了厚實的羊地毯,赤腳踩上去也不怕,柔軟又暖和。我變得不愛穿鞋,輕巧地行於每一處。
在屋角有個用水泥糊補起來的瓷瓶,看得出原有古古香的鳥樹山水。有一台老式唱機在緊靠書櫥的獨腳凳上,宋霆喜歡用它聽一些老歌,有些歌很俏皮,聽到“玫瑰玫瑰我愛你”,他總要跟唱,故意看着我。有時又是些温柔的歌,歌裏能嗅到潤的雨氣,清寧的午夜,夜來香的芳馥;輕輕的風琴踩出拍子,美人的腮紅,香鬢,珠圓玉潤的歌聲,彷彿是回到前世。
花園裏有一片小竹林,從窗外看出去,被雨打得青綠一片。花園的迴廊上有細細的竹竿,擱在橫空的兩個樑柱上,洗過的衣服串在上面,在難得的晴天裏耐心地陰乾,我每次都很認真,宋霆愛搗亂,肥皂泡泡故意沾我一身,打濕身上的衣服,草坪上全是水。
屋子裏許多地方,椅子、牀頭、櫃子都擱着書,還有報紙。他和他的朋友都嗜書如命。他們聚會時可以一晚上不説話,各人看各人的書,也會一夜吵鬧不休,為書,為書中人的命運。
我偶爾也會加入他們。像他那些聚會的朋友們一樣,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坐下來,手裏捧着一本書,聽他們説話,整段整段背誦書里美麗的篇章。
也可能我膽小,見生人不習慣,也可能這房間太仄,我心懷鬼胎,每次對上宋霆帶笑的眼睛總是心慌,身上如有火在燃燒。我總是安靜地坐在一邊,兀自做着美麗的夢,就覺得每天的子變得短促而好過一些。
2宋廷一早出門辦事,我送他出門。我站在玄關處給他系領結,踮着腳,左手不算太靈活。他握住我的手手把手教,寬我沒關係,慢慢來。我卻心慌,不知是因為廚房沸騰的銀耳湯,還是因為宋霆近在咫尺,我微微抬頭就能吻住的嘴。
我把銀耳湯晾涼放到冰箱裏,又把宋霆的衣服洗乾淨。牀上的被單換成乾淨的,仔細聞能聞見太陽的味道。忙完這些事是下午,我坐在藤椅上看繪本,心裏想着的卻是宋霆。
我想去見宋霆,非常想。我知道他在哪,他去見一個朋友,約在萬達見面。對方是個女,聲音很好聽。他講電話從來不會避開我。我手忙腳亂找可以穿出門的衣服,但找不着,乾脆把整個屜取在地上,翻找。五屜櫃裝衣服的一格屜,有一頂女士帽,那墨藍我從未見過,不把屜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