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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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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區老人居多,最冷最熱的天裏常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有些是急病,有些是壽終正寢。

不論哪種,總免不了有人悲慟有人唏噓。

棚子裏的人還沒來,棚壁上掛着昨夜收起的白麻孝衣和白麻帽,一個袋子一個袋子扎着,貼着匆忙寫下的姓名。有家眷,有近鄰,還有一張是空白的,像是在等誰來填。

這場白事持續了好些天,結束於昨夜。

剩餘的綵棚今天就會拆除,之後也留不下什麼痕跡。那張空白的紙再吹上半天冷風,就會跟袋子一起,被投進最後一盆火裏。

如果問認識這家的人,那張空白紙本該是誰的。他們會説,沒趕上這場白事的人叫“蘭蘭”,是老人一手帶大的外孫女。之所以叫這個小名,也是因為老人最喜歡的花是葱蘭。

9號樓前的花壇裏有一大片,都是老人生前種的。只是剛巧錯過了花期,一朵都沒有開。

就像那個叫“蘭蘭”的姑娘沒能趕到場——不是因為什麼矛盾,只是陰差陽錯被耽擱了。於是錯過了和老人的最後一面,沒能認真地道個別。

和這世上的很多事相似……好像總有這樣的遺憾。

不過外人不知道的是,蘭蘭其實回來了。凌晨到的家,她在門口看到那個寫着“奠”字的黑布條,哭着叫了一聲“姥姥開門”,然後就踏進了一場夢。

——她入籠了。

説不清是因為她撕心裂肺放不下,還是因為姥姥一直在等她。

或許兩者都有吧。

畢竟悲歡離合總是雙向的。

這是聞時他們這個月進的第9個籠,並不特別,也不復雜,和之前經歷過的無數個籠一樣。

就連成籠的理由都一樣很小,在不瞭解的人聽來,甚至不明白這為什麼會形成籠。但聞時和塵不到懂。

因為這才是世間常態。

為很小的事高興、為很小的事傷心,為很小的事放不下某個人,為很小的事連不捨。

就像這個天還未亮的凌晨,在常人看不見的那個籠裏。塵不到垂下手,聞時收了傀線,安靜地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等那個老人攥着蘭蘭的手,一邊摩挲一邊告別。

她看着年輕姑娘不斷掉落的眼淚,想從口袋裏掏一塊常帶着的手帕,卻發現衣服早換成了壽衣,不帶口袋,也沒有手帕。

於是她只能用手心手背去擦,哄着説:“哎呀別哭啦,別哭啊。”

“姥姥一直等着你吶。沒見到你,姥姥哪捨得走呢?”

“你是我帶大的,從一丁點養到這麼高,呼啦一下就長成大姑娘啦。今年這麼冷,你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姥姥不放心啊。”

“是我讓你爸爸媽媽別跟你説的,你不是最近在找工作嘛,説拿了第一筆工資要帶姥姥吃好吃的,我想着啊……挨一挨説不定又有力氣了,能跟你出門呢。”姑娘鼻尖通紅,攥着姥姥的手抵着眼睛,哽咽得一句話都説不出。最後帶着哭音説:“那你等等我啊。”

“我找好了,再過幾天就能有第一筆工資了,你怎麼不等等我呢……”

“這不是等着呢嘛。”老人説,“其實哪裏還玩得動哦,就是想多看看你。那天晚上,他們都聚在我房裏哭,我其實知道的,就是睜不開眼睛了……”

“那個時候我就想,怎麼辦啊,蘭蘭還沒安頓下來,我連我這寶貝以後住在哪裏都不知道。”老人捧着姑娘的臉説:“你以後的家,姥姥都不認得了。”

“廣園裏……”姑娘聽了這話泣不成聲,噎噎地報着地址:“二棟三單元……504,我……剛租好的,我不換了。樓下花壇裏有棵……有棵跟樓下一樣的玉蘭樹,特別大。”

“好。”老人點了點頭。

“我還買了好多花盆,我回去就去買葱蘭。”姑娘説,“我都……都放在陽台上,擺一排,你一看就認得了。”

“好。”老人笑了:“葱蘭好,姥姥記住了。”那個叫“蘭蘭”的姑娘哭了很久,哭到沒有力氣,搖搖墜。而那個老人就一直捧着她的臉,捂着她的手,像無數老人愛做的那樣往懷裏掖。

最後的最後,老人摸摸她的頭,緩緩説:“姥姥等到你了,知足了,就該走啦……”她抬頭看向聞時和塵不到的方向,藹然地點了點頭,説:“謝謝啊。”聞時也衝她點了一下頭,然後轉眼看向蹲在一邊的夏樵。他或許也想起了曾經的某個老人,跟着哭了不知多久。

聞時沉默了一會兒,伸手不輕不重地推了一下他的背:“這次你來。”他轉回去的時候,對上了塵不到的温沉目光。

這是夏樵親手解的第一個籠。

他把手指搭在老人肩上的時候,黑霧絲絲縷縷順着指尖湧進他的身體裏,像聞時、塵不到曾經做過的無數次一樣。

很多不明白的人,覺得這種複雜濃稠的黑霧很“髒”,但在他們這裏,這種東西被叫做“塵緣”,是凡人的牽掛。

他能從中嚐到萬般滋味。

那是某個人的一生,也是籠散時的一瞬。

那一瞬,不知何處響起了模糊的嗩吶聲。定格很久的判官名譜圖上終於多了一個名字,就跟在沈橋之後。

***夏樵注意到名譜圖的變化,已經是兩天後了。

那天他們收拾了行李,準備離開西安回寧州。臨走前,聞時帶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