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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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容易一晃眼看錯,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不過眼下除了聞時自己,並沒有其他人存在。
這點他可以篤定,如果有,他不會凝神還知不到。
那麼當初呢?
當初張岱就藏在這裏,塵不到怎麼可能知不到?
除非那時候的塵不到狀態極其糟糕,甚至比此刻籠裏所見的還要嚴重,畢竟眼下只是張岱意識的表。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這樣的塵不到,可能會有無數種猜想,就算覺到他不對勁,也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從來沒有人會把塵不到和“虛弱”這個詞放在一起。
但聞時不一樣。
他見過外人從沒見過的塵不到,也知道很多外人所不知的事情。所以他瞬間就釐清了所有——塵不到一生解過的大籠遍數不清,身上揹負的塵緣是聞時的百倍千倍,只是他壓得一絲不漏,除了聞時,沒人知道。
他曾經説過,這是有辦法解的。聞時以為那是他説來哄人的話,現在看來其實不假,確實可以化解,只是化解的過程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哪怕是塵不到自己,也得費盡心力。
聞時不知道那個過程有多難熬,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化解的人會經歷什麼。如果連塵不到都會被耗得虛弱至極,那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所以他做這些的時候,從來不在松雲山。
每隔幾年,他都會在這個跟松雲山相似的山坳裏逗留一陣,在這間有點簡陋的屋子裏落腳,獨自化散數十萬人留給他的那些塵緣。
等到狀態恢復,再看不出異樣,他才會離開這裏,回到松雲山,或許踏入下一個籠,去送另一些人。
這樣的過程,不知有過多少回。
張岱撞見的,只是其中某一次。
甚至本不是撞見的,而是刻意留了心。張岱説過,他被天譴纏身無力解的時候,去求過塵不到。
他沒提過時間地點,但想必就是在這裏了。
他想求塵不到幫他,又不願其他人知道,於是處處問詢塵不到的行蹤,一路追尋到這裏。
他應該也見到了那座土地廟,聽到了歇腳路人關於“山鬼”的議論,所以穿過霧瘴和竹林,悄悄摸進了山坳深處,看到了聞時所見的那一幕。
這裏的場景之所以清晰如昨,就是因為張岱始終記得,甚至在後來的一千多年裏,回想過無數次——他在這裏求過塵不到,而塵不到不肯幫。
所以他耿耿於懷、怨恨之深,到死都放不下。
***“噹啷”。
湖邊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聞時頓然收神,抬眸望去。
塵不到手裏擺着幾枚圓石,正彎把其中一枚丟擱在湖岸某一處。
“西北角……”聞時盤算了一下方位,皺起眉來,心生疑惑。
按照卜寧常説的,西北角在陣法裏被稱為死門,輕易不動。
“如果陣石落在死門,那就絕對不是什麼玩鬧的小陣了,多半命攸關。”卜寧當初這樣説。
聞時也問過:“怎樣叫命攸關。救人生,咒人死?”
“跟常話説的命攸關有些區別。”卜寧解釋説:“一是説陣局能起死人白骨,但你明白的,能做到這種事的陣局大多是法,並不是好事。還有一説,是指陣局跟某一個人、或是某幾個人的命關聯上了,就好比鎖釦似的。這種也叫命攸關,至於用作什麼目的,那就各人各異了。你上回在籠裏碰到的是個獻祭陣,就屬後者。”因為卜寧的話,聞時雖然不修陣法,但跟那幫學過陣法的人一樣,對西北角這個死門很。
他幾乎從沒見過塵不到在佈陣的時候顧過那個角落,這還是第一次。
而且當塵不到放好陣石,收回手,聞時隱約看到他手指間有一片殷紅。沒錯的話,那應該是血……
陣石上落印,是為了加深佈陣人對陣局的掌控,説明那是個重中之重的大陣。
陣石上抹血則更甚。
塵不到平連印記都不用,卻在這裏用了血……
他究竟在布什麼東西?
聞時臉有些變了。
而湖邊的人卻依然平靜,他繞着湖走了小半圈,斟酌了兩塊空處,在其中一塊落下了又一枚圓石,同樣抹了血。……山裏的雜草生得很高,連綿一大片,遮擋着視線。
塵不到在好幾處地方停過步,但他一共擺了幾塊陣石,分別怎麼擺的,具體落在何處,聞時都沒能看見,只能憑經驗猜想。
當某一塊陣石落下的時候,原本在風中打着皺褶的湖面陡然起了變化——濃重的霧瘴從八方而來,湧上湖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攏聚在中心。
眨眼之間,整塊湖泊都被濃霧包裹得嚴嚴實實,草木像暈開的墨,朦朦朧朧地搖晃着,若隱若現。遠處的塵不到也成了一片模糊的鮮紅,跟湖裏的倒影相映。
又是一眨眼的工夫,湖裏的紅倒影消失不見,塵不到卻還站在那處岸邊。
這種變化詭異極了,好像剎那之間,湖裏動的就不再是水了,也不再會倒映岸邊的東西。它就像墨一樣,無聲動着,濕濃稠。
雖然看不真切,聞時還是想到了一樣東西——籠渦。
那汪湖泊似乎在陣局的作用下,憑空變成了一片籠渦。而在籠渦深處,還有一銀的絲線同岸邊的塵不到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