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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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些茶水錢?”然後,卜寧便在一片雞飛狗跳的罵聲中笑起來,再沒提過其他。
聞時看着盤坐於陣中的周煦,忽然想再見一見曾經那位常患憂慮的師兄,想問他是不是早就看見了什麼,料到了今時今這一幕。
這個念頭閃過的剎那,周煦腳邊的灰燼被風掃過,落進了陰陽魚的溝壑中。金光像水一樣,劃過溝壑。彷彿有人提筆描摹着陰陽魚的輪廓。
畫到終點的時候,始終低垂頭顱的周煦忽然動了一下。
他躬下身,用手掌了眼睛,像是沉睡了太多年倏然甦醒。
也許是畫卷燒成灰燼後,他的身上籠了一層舊的虛影,天青長衫,長髮用山間折的木枝挽了一個髻,尾端披散下來,因為弓身的緣故,墨一樣鋪在清瘦的肩背上,就連面容輪廓也有了改變。
跪趴在地的張嵐和張雅臨已經怔住了。
他們下意識叫了一聲“小煦”,盤坐於陣中的人瞥眼朝聲音來處看去。
他尚未完全清醒,也不適應口透進來的光。所以半眯着眸子,表情透着幾分濛和恍然。
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本身的淡然和安靜。
僅僅是一個眼神動作,氣質便截然不同。
如果説之前他們還不願意相信,覺得自家看着長大的少年,跟卜寧那樣的陣法老祖天差地別,不可能牽扯上什麼關係。現在也已經信了七八分。
畢竟,此時此刻的周煦,真的……太不像周煦了。
他就像一個久避人世的山間客,睡了一場千年的覺,在這一瞬間大夢初醒。
真正讓他從怔忪中離的,還是聞時和謝問。
周煦……或者説卜寧抬眸朝聞時和謝問看了一眼,目光中的錯愕一閃而過,更多的是慨然。
那一刻,他眼裏承裝了太多東西,以至於某個瞬間,甚至是濕的,含着外透進來的亮光。
他蹙着眉仰起頭來,努力眨了幾下眼睛,又很輕地笑了一下。
|最|新|網|址|找|回|---www.91ks.online但那笑聲聽着像是嘆息,一嘆就是一千年。
他從地上站起來,在虛影的作用下,身量看着都高了一些。他面對着謝問,恭恭敬敬彎下來,作了一個長揖,叫了一聲:“師父……”他的嗓音很啞,既有幾分周煦的影子,又像是太久未曾開口,太多太多的話哽在喉嚨底,不知從何説起。
他停頓着,想了很久,最後只嘆了一句:“一千年……好像也就是囫圇一夢。”聞時看着他的身影,忽然也啞了聲音。
過了許久,他才張口低聲問道:“你一直讓人守着這裏麼?”卜寧依然沒有起身,他的嗓音有點悶。聞時知道,這位善的師兄,眼睛應該已經紅了,所以不敢起身。
過了很久,卜寧才説:“不是守着,我們一直都在這裏。”
“你們?”聞時愣了一下,猛地朝謝問看了一眼,又問他:“什麼叫你們?你是説……”
“還有鍾思和莊冶,都在這裏。”卜寧説,“當年留下這個陣,是因為忽然有,千年之後也許會有故人重逢的一幕,沒想到……”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番場景,不知該説不幸,還是萬幸。
曾經幼年不懂事的時候,他常為自己天生通靈的體質沾沾自喜,覺得這是老天饋贈,説明他是芸芸眾生中極為特別的那個,説明他能成大事,能當大任,能留青史。
但後來,他發現這似乎不是饋贈,至少不單純是饋贈。
都説諸行無常、諸漏皆苦,大概少有人會比他體會得更早、更深。
幼年時候,他還沒學過如何關閉靈竅,時常跟一個人説着話,就會看見對方未至的災厄。
有時滿眼血,有時滿目死相。
他分不清真假,時常會在那些場景出現的瞬間做出一些惶然驚詫的反應,次數多了,他就成了許多人口中的瘋子——不知何時會發起病來。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於一種混沌未開的狀態裏。好像説的人多了,他就真的是個瘋子了。
後來為了不那麼惹人嫌惡,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從眾”。別的孩子説那是鬼。他就跟着説有鬼。別的孩子説那是仙,他就跟着説仙。哪怕他看到的是全然不同的東西,他也不會説。
慢慢的,便泯然眾矣。
直到被送上松雲山。
在他眼裏,師父是個仙人。能變成仙人的弟子,説明他也沒那麼不堪。起初他依然帶着山下學來的脾,別人説什麼便是什麼,直到某一天,塵不到對他説:你若真是如此,又何必上山?
從那之後,他學會了跟自己的靈體和睦相處。
他開始正經地學卦術、學陣法,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有用武之地,而不是一個一驚一乍的瘋子。
他平和有禮,謙恭包容,又能預見一些事情的兇吉。有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能知曉天道了。
可後來他卻發現,天道終究是無常的,他能預見這一點,不代表會預見下一點。能攔住這件事,不代表不會觸發另一件,甚至更麻煩、更棘手,更叫人承受不起。
時間久了,就被師兄弟們調侃為“常患憂慮”。
他確實常患憂慮。
體質通靈的人往往是苦的,因為他比別人先料見到一些未來,再熱鬧的宴席也逃不過席散,再繁華的朱樓也躲不過蔓草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