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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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善半惡,半生半死,象徵這複雜的人世間。
張嵐他們就跪在這些畫像之間,跪在陰陽魚和那兩個蒙着白麻布的人像面前。
他們看到正中間的那張畫像,忽然張口忘言。
在他們的記憶裏,從小到大聽到的傳聞、看到的書冊裏都不會有塵不到的畫像,提起來都説他孤絕自負,目下無塵,拒人千里,甚至不屑以真容示人,但凡下山,總是帶着面具,連山外弟子都沒見過他的模樣。
説他入籠解籠、修化人間怨煞,只是為了在半仙之體上更進一步,為此常有超出自身承載之舉,所以最終才會落得那樣一個污穢的下場。
説他到了最後業障纏身,煞氣沖天,遠超出其他人能壓制的程度,幾乎所有靠近他、觸碰他的活物,要麼靈神盡衰變成枯骨,要麼被侵蝕濁化,也變得怨煞滿身。
那樣濃重的怨煞最能勾起人心之下陰暗,讓人變得衝動、易怒、重、善妒。就連塵不到自己都壓不住,變得似鬼似魔,所過之處草木盡枯、牽連禍害了不知多少人卻毫不收斂。
説他那幾個親徒在封印他的時候耗盡靈神還差點被反鑽了漏,最終還是在張家領頭的山外弟子齊心協力之下,才徹底落封。
落封之後沒多久,那幾位赫赫有名的親徒就相繼消隕,成了舊聞故事裏的名字。卜寧這條線,甚至連嫡傳的徒弟都沒有。
這所有的所有,都歸結於塵不到。
所以……後人所知的塵不到,沒有畫像,不提名姓。
人人皆避,又人人皆懼。
但他們從沒想過,在卜寧所佈的千年舊陣裏,在親徒藏蔽的石中,塵不到的畫像居然是這樣的,就連那張半神半鬼的面具,都有一種不染塵埃的高潔,像明月朗照寒山之巔。
就在張嵐他們怔然失神的時候,跪成一圈的十二陣靈從地上起身,山霧似的廣袖撫掃而過,帶起了不知來處的風。
那陣風似乎有靈,吹托起了石壁上的畫像。
所有入過籠心的判官都知道,畫像本就是最容易帶靈的東西。
張嵐他們看着聞時的畫像從牆上乍然掉,在風裏斜落而下,剛好掃到聞時面前。
他伸手便接住了卷軸。
畫落入他本人手中時,靈火自卷軸下方而起,順着一路往上燒。
眾人便在他身上看到了千年前的舊影,看到他束着頭髮,穿着霜雪一樣的長衣,間掛着一個小小的墜飾,繩穗卻是藍的。
看到他手指上纏着綢似的長線,牽牽掛掛,乾淨又糾葛。看到他肩上站着一隻似鷹非鷹的鳥,身邊有枯樹落地芽,綻出了白梅花。
這是陣主餘念裏的東西,在陣裏留下的殘影,有山間月輪轉、朝夕四季。
張嵐和張雅臨看得忘言,直到那副畫卷自燃為灰燼,才發現自己剛剛居然忘了氣。
就在他們想要輕輕籲出一口氣的時候,牆上的另一幅畫也動了。
這一次,他們瞪大了眼睛噤若寒蟬。
因為被風捲下來的那幅,畫的是塵不到。
畫像有靈,掛在陣中本是替代之意。只有大陣被毀或是它所替代的人來到這裏,才會這樣落自毀,表示物歸原主。
這個道理,張嵐他們即便沒有修過陣法,也能推出七八分。
而正是因為能推出來,他們才會乍如驚雷。
塵不到在這裏。
那個後世人不願提也不敢提的祖師爺本人,就在這裏。
這個認知讓張家姐弟血逆、頭皮發麻。
如果沈家大徒弟是聞時,那麼誰是塵不到?
在場這些人裏,還有誰,有可能會是那個他們又避又怕的人……
張雅臨猛地轉過頭來,力道大得幾乎能聽到脖頸間骨骼的聲響。
他這輩子恐怕都沒出過這樣驚異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聞時身邊站着的人。
張嵐慢他一步,看過去的時候已經不是驚異,而是驚懼了。
她忽然間明白過來,之前十二陣靈伏身長跪,跪的本不止聞時一個人,還有他身邊的另一位。
她像第一天認識一樣看着謝問,看見那幅畫像在風中斜斜飄落,直衝他而去。
而他站在山風裏,一如往常一般從容淡然。
他看着那副畫到了近處,默然片刻,而後伸手接住了它。
火星在卷軸底端明明滅滅,翕張着一路往上燒。
他在陣法之下披上了過去的影子。穿了雪白長衫,鮮紅罩袍,僅僅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裏,便顯得高而孤拔。彷彿頭頂是瀚海星河,腳下是萬丈寒崖。
身後還有金翅大鵬的清嘯聲,直貫天地。
確實是朗月照松山。
但是張家姐弟快死了。
傀天然容易俯首於更強的人,當金翅大鵬的嘯聲響徹于山間時,張雅臨放出來的四個傀全都伏到了地上。
這次他們的主人沒有跳出來責問什麼,因為他面無血像個屍體。
至此老天爺依然沒有放過姐弟倆,在他們靈神全崩的時候,牆上落下了第三幅畫。
這次掉落的是卜寧自己。
那張畫飄飄蕩蕩,沒有奔向在場的某個人,而是直接落到了蒙着白麻布的人像旁邊。
張嵐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機械地轉着眼珠看過去。
陣靈帶過的風變大了一些,穿而過,吹散了那些纏繞的蛛網,吹落了蒙在人像上的布。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發現,只有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