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28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房間裏只有一盞燈,調得很暗,像當年的那豆燭火一樣,無聲無息地落下一圈光,不會晃眼。
但聞時還是抬手擋了一下。
他在手背下眯着眼睛,那點光就從他眼睫的縫隙裏漏下去,在陰影中映出一抹亮。
“醒了?”有人忽然開口。
是謝問。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跟雨聲一樣,在安靜的房間裏並不突兀。
聞時擋着光的手指卻蜷了一下。
就在上一秒,他剛在回憶裏聽過這個人的聲音,只是沒這麼清晰。
對方披着雪白的長衣,提燈倚在門邊。山外滾着驚蟄的悶雷聲,而他垂眸坐在竹榻上,滿身濕汗,心如鼓擂。
聞時閉了一下眼,從牀上撐坐起來。
他“嗯”了一聲,算是應答謝問的話。
躺了太久,渾身關節都變得緊繃僵硬,動起來咔咔作響。聞時垂着頭,摁着後脖頸。他抿着的很淡,單從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更看不出來他在夢裏想起了多少前塵過往。
站在牀邊的謝問彎下,伸手調亮了牀頭燈。
聞時的目光從手肘間瞥掃過去,看向對方蒼白瘦長的手指,夢裏的場景又乍然落在眼前。
那些濕漉漉的傀線錯糾葛,或長或短,緊緊繃着。那是他靈相延伸出來的一部分,是他自己。
夢裏的那隻手同樣蒼白瘦長,捻着他的傀線,沉聲對他説:“叫人”。
那是聞時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裏掃不開的東西——那個給了他名字、又給了他來處的人,在十多年後,成為了他不能説的俗世凡塵和痴妄慾念。
聞時抬起眼,看到了謝問在昏黃燈光下的側臉。他襯衫解了兩顆釦子,袖口挽上去,出突出的腕骨,拇指撥捻着燈下的旋鈕。一如當年披着長衣,提燈站在屋門前。
聞時忽然想不起來,19歲的自己究竟是怎麼處理那些隱秘心思的了。
無非是藏着悶着一聲不吭,再借由書上學來的洗靈陣,一併洗掉。然後到了及冠之年,跟師兄們一起離開松雲山。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想起來的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也許是因為在那之後,他跟塵不到之間再沒什麼親近的往來,舉手投足間總隔着幾分剋制的距離。
就連趣事都寥寥可數,乏善可陳。
他壓得太深了、躲得太遠了。在塵不到眼裏,可能就是個幼時慣於依賴、大了又忽而生疏的徒弟吧。
如此種種,聞時同樣記不得了。
“頭還疼麼?”謝問的嗓音淹沒在潺潺的雨聲裏。
房間裏的燈亮了許多。聞時的手指依然搭在後頸上,毫無目的地摁着,目光就落在謝問腳邊的影子上。
看着他,又錯開他。
“不疼。”聞時應了一句,聲音含着睏意的微啞。
他從謝問身邊收回視線,了一下發乾的嘴。
然後就聽見牀頭什麼東西輕磕了一下,他偏過臉,就見謝問拿起了櫃面上的玻璃杯,直起身來要往外走。
聞時抬起頭,謝問腳步頓了一下,回身看了他一眼,舉了舉杯子説:“去給你倒杯水。”接着沙沙的腳步聲才走出門去。
“你醒了嗎?”
“終於醒啦?”兩個脆靈靈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聞時望過去,就見大召小召兩個姑娘扒在門口探頭探腦,一個臉圓一些,一個臉尖一些,表情卻如出一轍。
聞時以前就覺得這兩個姑娘有幾分奇怪,現在倒是清楚了緣由——她們都是傀。
松雲山上好幾個孩子,塵不到又常會出門,不能時時照顧着,後來便捏了一對傀,就是大召小召。
但聞時對她們的印象並不算很深,也許因為她們不像金翅大鵬一樣,時時站在他肩頭,小時候的每一段回憶,幾乎都少不了那隻鳥的影子。
大召小召更多是呆在山裏,平就是照顧吃住,並不是一直都在。偶爾有哪個徒弟生病了,她們才會出現得久一些,烹藥熬羹。
以至於她們只要看到有人身體不舒服,就停不下手。
“你還難受嗎?水燒好了,一直温着呢。”大召説。
儘管印象並不算很深,她趴在門邊探頭探腦的樣子,還是讓聞時恍然回到了松雲山。
原來謝問身邊看着熱熱鬧鬧,總跟着這個或是那個,倒頭來卻沒有一個是人。
“我們能進來嗎?”小召説。
聞時嗓子還有些啞:“為什麼不能?”
“老闆不讓,嗷——”小召咕噥了一句,被大召掐了一把,“——進。”聞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老闆是誰。
以前也是這樣,其他徒弟不舒服,都是大召小召擼着袖子忙前忙後,他卻是個例外。
因為他體質特殊,身體裏藏着太多東西,每每不舒服,都不是簡單的頭疼腦熱受涼傷風,必然會伴隨着那些濃稠塵緣的反撲。
每次都是塵不到親自來,而大召小召包括老,都只有在窗口鳥架上扒着看着的份。
“告我什麼狀?”謝問沙沙的腳步聲從客廳那邊拐過來。
大召小召剛躡手躡腳要進門,又被驚得雞飛蛋打,呲溜滑了出去。
大召搖頭:“沒告沒告。”小召跟着道:“哪敢哪敢。”謝問倒沒攔着她們的意思,在那倆姑娘慫兮兮地讓開一條路後,端着杯子進了門。
他朝身後瞥了一眼:“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