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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28第二百七十三章、滅門瓜州渡下游大橋鎮的一個小漁村。

「什麼鬼地方!」丁壽牢騷滿腹,用力的跺着腳,「連土都是紅的,從雪泥上走過來,爺跟從死人堆裏蹓一圈一樣,晦氣。」

「大人説的是,這破地方確是配不上大人的身份,咱們還是溯江而上去南京吧,南來一趟,怎麼能不體會一下秦淮風月呢。」錢寧彎着為丁壽擦拭靴子上的紅泥,一副諂媚相,渾不將自己指揮僉事的身份當成一回事。

拍拍錢寧肩膀,丁壽滿意道:「此言深得我心,等這邊事了,一定帶你們去藉下秦淮河上的姐兒。」

「謝大人了。」眾錦衣衞鬨笑道,這位大人是個順驢的子,只要順了他的脾氣,待手下最是大方,再看看那位一步登天的錢大僉事,眾人篤定,伺候好這位爺,將來好子長着呢。

「我説咱們這麼一大幫子人,人喊馬嘶的,村裏就不派個人出來看看。」丁壽站在村口,納悶説道。

「鄉野小民,沒見過世面,怕是躲在家裏不敢出門。」一個錦衣衞説笑道。

「那就把人給我拎出來。」丁壽一揮手,十餘名錦衣衞擼胳膊捲袖子地衝進了村裏。

「大人,會是這兒麼?」錢寧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姓方的説的有幾分道理,賊人的船跑不了多遠,此處離瓜州不過數十里,距離剛好。」丁壽悠閒地揹着雙手,左顧右盼。

「可離這不遠便是三江口啊,那裏駐紮着一支江水軍營,賊人敢躲在官軍眼皮子底下?」錢寧有些不敢相信。

丁壽點點錢寧口,戲謔道:「老錢,沒聽過燈下黑麼?」錢寧張口要答,一名錦衣衞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大,大人,了門了,村子裏一個人也沒有。」一名錦衣衞張皇失措地跑了出來。

十幾户人家的小村落,家家房門大開,空無一人,不聞雞犬之聲,説不出的詭異。

這死一般的靜寂,不止丁壽等人,便是下坐騎也都不安地輕蹈馬蹄。

「搜。」丁壽冷冷吐出一個字。

眾人立即閃入各户人家,細細搜尋,丁壽則在錢寧陪同下來到了村內最大的一個院落內。

這户人家該是村內生活寬裕的,土磚砌成的圍牆比別家籬笆圈出的院子還要大出許多,一明二暗三間正房,房內的陳設也算乾淨齊整,房內桌上有一盞燈油耗盡的油燈,桌上杯盤狼藉,盤內剩下的食物已然腐朽變質。

「他們到過這裏。」丁壽遊目四顧,「我們來遲了。」

「大人,後院院牆被推倒了。」一名錦衣衞過來稟報。

原本空闊的後院,土牆坍塌了大半,殘磚碎土掩蓋了大片土地。

丁壽眼神示意,眾人便上前搬磚掀土,將這些土石盡數移開。

「大人,有什麼不對麼?」錢寧見丁壽擰眉沉思,上前詢問。

「説不清楚,總覺有些地方很奇怪。」丁壽茫然搖頭。

「大人……」挖土的錦衣衞突然驚呼。

院內一片闃寂,一眾錦衣衞殊非良善,出身詔獄,個個手上染血,心狠手辣,看了眼前慘景也都出一絲不忍,只覺口氣悶得緊。

丁壽步到場中,拾起一枚風車,做工簡陋,用料糙,顯是家中長輩為逗孩童所做。

用力一吹,風車碌碌轉動,已經乾涸的褐血跡隨之轉動,更加奪目。

「都葬了吧。」丁壽前行了幾步,又強調了一句,「埋得深些,我們不趕時間。」眾人沉聲應是。

丁壽坐在廊下門檻上,呆呆地看着風車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錢寧上前輕聲道:「大人,安葬好了。」靜默站起,丁壽來至後院,看着新豎起的墳塋,萬語千言又無話可説,只是將那隻帶血的風車在了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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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頁2u2u2uwww.91ks.online「走吧,去淮安,總要給屈死的冤魂一個待。」丁壽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一干錦衣衞也都策馬揚鞭,緊隨而去,漁村內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新墳,墳包上一隻帶血的風車在寒風中低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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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漕運鎮守總兵府。

「燕子門?絕無可能!」方未然面目堅毅,斷然搖頭,「燕子門歷代門人均以行俠仗義為己任,名雖為盜,乾的卻是劫富濟貧的俠義行徑,決計不會幹出殺官奪銀的滔天大案。」陳熊坐在公案後,慢條斯理道:「俠盜?劫富便不是做賊了?有錢的便該被他偷?」

「燕子門所劫的都是為富不仁,禍害鄉里之徒,個個都是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方未然爭辯道。

「方捕頭,本爵看在閔部堂的面子上對你客氣三分,你不要不識好歹。」陳熊拍案怒斥。

「為富不仁,禍害鄉里?他燕子門是三法司麼,國法昭昭,豈能容一干江湖草莽定罪!這般綠林匪寇,張口劫富,閉嘴濟貧,藉口俠義之名,行亂法違紀之實,哄騙一干愚民愚婦為之惡行張目,比之元兇巨惡所行尤甚!」方未然強捺中怒氣,正道:「漕帥所言極是,可漕案疑點重重,無憑無據,何以草率定罪?」

「一干穿窬之盜,累世巨寇,利慾薰心,膽大包天,惡行累累,豈是無憑;段捕頭由漕船之上取得賊人所遺獨門暗器,罪證確鑿,何謂無據。」陳熊眄視方未然,輕蔑至極,「方捕頭,莫不是以為六扇門只有你一個能人不成?」

「卑職不敢,只是段捕頭雖是積年刑名,經案無數,但此案卻不宜手。」方未然道。

「哦,何以見得?」陳熊雙目微眯,光閃閃。

「稟漕帥,段捕頭昔因一件公案與郭驚天打過道,一時言語不合了手,段捕頭那條殘腿便是被燕子鏢所傷,這二人實有舊怨在先,段捕頭辦案時難免夾雜個人意氣,請漕帥明察。」方未然躬身回道。

陳熊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方未然莫名其妙,「漕帥何故發笑?」陳熊仍是語帶笑意,「本爵一直以為方捕頭如傳説般是鐵面無私,不想卻也是烏鴉落在豬腚上——看不見自己黑。」

「漕帥此言何意?!」方未然愀然不悦。

「聽段朝用言道,方捕頭與郭驚天一家情匪淺,尤其是郭家二女兒郭依雲,正值妙齡,麗質天生,更是與方捕頭眉來眼去,暗通款曲,方捕頭為何不自請避嫌,反揪着別人的舊事不放。」陳熊挑眉嘲道。

方未然一張臉漲得通紅,「方某自入公門,一向秉公執法,六親不認,豈會因兒女私情怠公枉法,漕帥未免將人小瞧了。」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心隔肚皮,怎麼想的誰知道。」陳熊悠悠然道。

「既如此,在下便請命趕赴河南,與段捕頭共同緝拿人犯,訊問漕銀下落。」方未然鄭重言道。

「方捕頭若要辛苦這一趟,本爵也不攔着,只怕閣下勞而無功,空手而回。」陳熊輕啜了一口茶,緩緩説道:「算算子,燕子門怕是已經煙消雲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