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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17第二百七十章、漕運總兵揚州府衙。
方未然一身疲憊的走進班房,將手中的包裹輕輕放在桌案上。
正在桌案後辦公的揚州府捕頭竇三寶抬起頭來,看了來人立刻笑逐顏開,「方捕頭回來了,快請坐。」方未然點了點頭,指着包裹道:「陸天成的腦袋,驗明正身,即可銷案了。」竇三寶驚喜道:「您把陸天成的瓢兒摘了?!」急忙打開包裹,盒子裏面是一顆石灰醃製的人頭,四十來歲年紀,面目依稀可辨,竇三寶仔細驗看人頭左頰的一顆銅錢大的黑斑,興奮道:「不錯,正是陸天成這惡賊。」竇三寶恨恨道:「這賊子的奪命地躺刀陰險毒辣,兩淮六扇門裏不知多少弟兄被他廢了雙腿,今終是得了報應,小的代弟兄們謝過方爺了。」
「職責所在,不須客氣。」方未然語氣淡漠,自斟了一杯茶飲下,「衙門裏怎這般冷清?」竇三寶才緩過神來,訝異道:「方捕頭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方未然皺眉。
「五十萬兩漕銀失竊,聖上震怒,運河兩岸如今是風聲鶴唳,您一點風聲也沒得到?」竇三寶納悶道……
方未然搖頭,「這陣子一直在荒山野嶺裏追捕陸天成,並未得到消息。」
「哎呦方爺,那您還耽擱什麼,三法司傳令過來,六扇門全力配合平江伯偵破此案,段爺先得了消息,已經調揚州鎮江二府的快班好手趕赴淮安了。」竇三寶急得直跺腳。
「淮安……」方未然眉頭輕鎖,默默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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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漕運鎮守總兵府公署。
漕運總兵平江伯陳熊坐在正堂,臉上陰晴不定地看着團團亂轉的右都御史漕運總督洪鐘。
「洪都堂,您老要麼就好好坐着,不然就回您西邊的總督公署,這樣轉得我眼暈。」雖然洪鐘比陳熊大着幾十歲,陳熊的語氣並不客氣,《大明律》裏從沒有過以文馭武的扯淡規定,武官變得和爛白菜一樣不值錢那是嘉靖朝軍屯敗壞以後的事,漕運總兵又歷來是超品的武勳擔任,漕運總督按慣例無論會議還是相互拜見,都要位居漕運總兵之下,誰教丫是後設的呢,連總督衙門都是就着漕運總兵府公署建的,中間再打穿了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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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頁2u2u2uwww.91ks.online當然,牛掰的漕運總督也不是沒有,東林大佬李三才就是一位,這位托塔天王可是敢直接誣陷捕殺萬曆皇帝派出的税監的,和他搭夥的漕運總兵是王守仁的孫子新建伯王承勳,李三才是真把這位當孫子對待,結果是這位漕運歷史上任職時間最長的漕運總兵打鋪蓋回家,奏表裁撤漕運總兵官,徹底把自己的官職掃入歷史塵埃。
洪鐘沒人家李三才的膽子,聽了陳熊奚落的話也不着惱,苦笑道:「下官初督漕運,便逢上這驚天大案,難免手足無措,教爵爺見笑了。」
「文督催,武督運,便是有罪也是本爵大頭,你個什麼心。」陳熊嘴上説得輕鬆,心裏也是波翻湧。
漕運起自永樂,陳熊祖上陳瑄自永樂元年督理漕運,兼管地方三十年,深蒂固,他老子陳鋭同樣督漕十四年,本來守着這一條運河繼續發財多好,偏偏弘治十三年韃靼蒙郭勒津部火篩進犯,陳鋭與許進兩人搭檔督師救援,那火篩驍勇善戰,豈是好相與的,陳鋭與許進畏縮不前,最後陳鋭以逗留獲罪,京城裏還把他老子愛喝涼酒的習慣給編成了段子,什麼「平江不飲熱酒,怕火篩」,姥姥,要不是你們這幫大頭巾把剛取得賀蘭山大捷的王越給氣死了,韃子敢往河套跑麼。
熬了這麼些年,總算自己又能接班了,倒黴事一個接一個,先是來了一個四六不懂的戚景通礙眼,接着漕銀又丟了,老陳家這些年怎麼就走了背字兒,翻不過身來了。
洪鐘哪知道這位爺心裏的小九九,入仕三十年才熬到今天,要是再經蹉跎,此生中樞無望,老大人心憂如焚,話也直白了許多,「爵爺,下官與您不同,您京裏有長輩護着,與幾位部堂大人也都善,下官這些年,唉!」悵然一嘆,洪鐘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弘治十一年老夫便是順天巡撫,可年不利,整飭邊備,挖山山崩,分渠無水,科道言官彈劾老夫濫用民力,欺君妄言……老夫走到今天不容易啊!」説到動情,洪老大人還滴下幾滴眼淚,看得陳熊不落忍。
「右憲,既然你不把本爵當外人,那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京師來信,只要能儘快結案,追回漕銀,幾位閣部自會為我等開。」洪鐘抹了下眼睛,「此言當真?」
「當然,咱們已是一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蹦不開我。」陳熊哂然。
「可是,連個活口也沒留下,毫無頭緒,如何結案啊?」洪鐘一副苦瓜相。
「這事的關節是漕銀,至於誰犯的案子不重要。」陳熊惡狠狠地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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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平底漕船停靠在清江浦碼頭,四邊運軍嚴加戒備,將周圍船隻遠遠隔開。
段朝用還不到三十歲,高瘦的個子,狹長的臉頰呈灰白,一雙狡黠明亮的眸子光爍爍地掃視着船上的每一個角落。
「段爺,這是仵作的驗屍格目。」一名捕快雙手遞上一份表冊。
段朝用掃了一眼,並沒有去接,淡淡説了聲「念。」
「是。」捕快應聲,「死者一名千户,四名百户,二百運軍,及十二名船工,總計二百一十七人,俱為利刃所殺,一招斃命。」
「一招斃命?」段朝用看着由船頭延續到船尾的七丈船身,所有死者倒地及手握兵器俱有炭筆描畫的影像,雜七雜八地重疊在一起。
「賊人輕功不錯呀!」段朝用不由發出慨。
「再好的輕功也抵不過段爺的千里獨行啊。」捕快恭維道。
段朝用自得一笑,一拐一拐地向船艙處走去。
艙內昏暗,身後捕快慌忙晃出一個火摺子,點燃火把跟了進去。
火光晃動,映得艙門內側一個角落裏些微亮光一閃即逝,微不可察。
「別動。」段朝用一聲厲喝,嚇得捕快連忙止住腳步。
閃身回到艙門,段朝用手按門板細細摸索,突然指尖用力,一枚飛鏢從艙門內挖了出來。
看着悉的燕形鏢身,段朝用笑容中帶着酷寒,「燕子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