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06-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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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外面火光更旺,幸好客店是由黃土所砌,暫未引燃,可店內黑煙越聚越多,嗆得人難以呼。
“衞帥,怎麼辦?”郝凱捂着口鼻過來詢問。
“大人,如今煙塵蔽目,外間人同樣看不清楚,不若由屬下的人衝上一陣。”於永也打算豁出去了,前提是不含自己。
“咳……且等等,還有一波人未到。”丁壽可不想貿貿然衝出去,再被後來的馬隊給截胡。
“還有誰來?”郝凱瞪大牛眼問道。
“來了來了。”杜翩翩驚呼。
莫説杜翩翩,店內外的人都已覺察,只聽得東南官道上蹄聲如雷,眨眼間數十鐵騎如黑雲壓頂般從蒼茫夜中席捲而出。
馬上騎士身形矯健,清一玄衣大氅,黑巾包頭,鞍橋斜掛長刀硬弓,下坐騎俱為西番良駒,個個身高足捷,通體黑,人如虎,馬亦如龍,雖只數十騎,氣勢之壯,卻猶如千軍萬馬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老徐,來的是哪一路?”沒了鼻子的顏説話甕聲甕氣,説不出的古怪。
徐九齡不答話,心中漸升起不祥之,手下羣盜見來人氣勢,也面面相覷,心中打鼓。
眾騎奔到近處,突然拉馬止步,一字排開,不多不少,正是三十七騎,當中一騎越眾而出,馬上乘客疏眉朗目,舉止俊雅,面對羣匪淡然一笑,手按間,只聽一聲鳳鳴,一柄青光閃閃的軟刀已然握在手中,刀身在月下微微顫動,宛如一泓秋水,刀身上一道鮮紅血痕直通刀尖,彷彿血絲般妖異詭譎。
持刀騎士高聲哦:“鐵肩擔道義……”刷,一柄柄閃爍着青幽寒芒的長刀如林舉起,斜指天際,其餘三十六人朗聲齊和:“快意了恩仇。”徐九齡瞳孔猛地收縮,目光中出無法掩飾的恐懼,一字一頓:“快—意—堂—蕭—別—情!”蕭離刀尖前指,“殺賊!”寒風呼嘯,蹄聲轟鳴,三十六騎狂飆猛進,森寒刀光閃耀蒼冥。
“蕭別情?來得好,省得老子去尋你,弟兄們結陣,砍死一個,賞銀千兩,誰能殺了蕭離,山寨家當分他一半。”顏振臂大呼。
“老顏,咱們身邊沒有馬匹,現在手吃虧,還是暫避風頭吧。”徐九齡心裏壓就不相信靠這些拼湊出的手下能擋住快意堂的人馬。
“避個鳥,老子這些年當夠了老鼠,就是拼了這幾百人,也要咬下蕭離這小子一塊來。”顏一把推開老夥計,搶過一把馬刀大聲吆喝。
快意堂騎士馬速已經衝開,來勢極快,轉眼間便已衝入匪羣,前排騎士手中長刀揮舞,藉着馬勢一掃,邊緣馬賊頓時倒下了一片,乘着前排掃清的空當,後排騎士躍馬而入,高壯駿馬四蹄騰空,擋者披靡,敢攔在馬前的馬賊無不被撞得骨斷筋折。
顏此時紅了眼睛,兇大發,舉刀盤旋,憑着重賞允諾和平積威,近百悍匪環繞身側,個個緊握兵器,目兇光,死死瞪着衝來的快意堂人馬。
眼見兩撥人馬即將撞在一起,馬上騎士突然顯示出了高超騎術,急速勒轉馬匹,座下駿馬前奔之勢頓止,沿着羣盜陣勢橫跑數步,斜斜繞開。
顏道聲不好,他也是積年馬賊,曉得這些騎士只要頭撞上,便是賠上前面幾排人的命,將馬勢阻上一阻,其餘人等也可螞蟻啃象,將馬背上人亂刀分屍,可這些騎士彷彿知道厲害,竟然環繞奔走,這些手下目前是被重賞所引聚在一起,一旦這股子血勇過去,保不齊會不戰自潰。
“過山樑、老回回、單眼鷹,給弟兄們打個樣,先賺個幾千兩花花。”顏喚的這幾個都是手下心腹頭目,武藝高強,嗜血悍勇,顏存的是古時鬥將心理,想借這三人斬殺幾個快意堂騎士,提升士氣。
隨着顏呼聲,三名大漢躍出人羣,深目鷹鼻的老回回手持彎刀;過山樑臂圓頸,兩手分持一對八稜銅錘;單眼鷹眇去一目,間巴掌寬的大帶上着十二把扎着紅綢的薄刃飛刀。
過山樑一身虎吼,雙錘擊,嗡的一聲,無論人馬都是耳膜震動,焦躁不安,老回回覷準一騎落單,向前一個墊步縱身而起,霍地一刀向馬上騎士頭頂斫去。
馬上乘客舉刀封架,趁此時機單眼鷹一聲冷笑,兩手帶出六把飛刀,揚手飛擲而出。
多路夾攻,配合默契,馬上騎士不及閃避,千鈞一髮之際,又是一騎電掣而過,叮噹連響,六把飛刀斷成十二截廢鐵墜地。
老回回一擊不中,矮身便要從馬腹下鑽過,手中彎刀豎起,藉此機將這匹駿馬開膛剖腹,他身形剛剛一側,驀地一陣微風拂過,好似風般和煦温柔,讓他忍不住想展顏微笑,就在他嘴角剛剛翹起時,整個人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
過山樑的一對錘頭連着他的人頭骨碌碌滾落,高大的無頭身軀晃了幾晃,如山般塌了下去;單眼鷹兩手還摸着間六把飛刀的紅綢,依舊佇立,剩下的一隻好眼卻已失去了光彩……
顏怒視着馬上乘客,字字切齒道:“蕭——離!”舉手間消滅三名悍匪的蕭別情手腕輕抖,刀身上沾染的血跡瞬間收於那絲血痕,彷彿一張巨口貼着刀鋒將血跡乾淨一般。
“顏,棄兵投降,蕭某可以與你個痛快。”
“棄你!弟兄們,殺了他……”話音未落,顏前一陣劇痛,一截黑黝黝的槍尖從口透出,顏全身氣力迅速失,嘴無聲翕動:“馬大當家,弟兄們,我來了……”,哐當墜倒。
“顏當家死了!快逃啊!”眾匪聚集的那點勇氣隨着顏倒地,霎時瓦解冰消,一個個抱頭鼠竄,好似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