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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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喜袍裏安然酣睡,耳朵尖兒上的一抖一抖的。似乎還太亮,白狐狸皺着眉往錦袍裏埋了埋臉,伸出爪子搭在了眼睛上,睡成了一個雪團兒。
*雪無霽做了一個夢。
天地間充斥着冰冷的風雪,他像一個半透明的幽靈,懸浮在半空中。雪花穿身而過。
他腳下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雪原,雪原猶如一張純白的畫布,上頭只有零星幾點黑的枯枝做墨。
這個場景他無比悉。雪無霽這樣想着。這就是他的葬身之處,魔界的雪原。
魔界很多地方都是以佔據的勢力為名稱呼,而這片雪原沒有任何生靈願意棲息。因此,它是無名。
曾經煊赫一時的上仙,死的地方連一個名字都無。雪無霽勾了勾角,覺得異常諷刺。
忽然,畫布上出現了別的顏。
鮮豔的血跡。
雪無霽看到了另外一個“雪無霽”慢慢自天際出現,身後滴落的血像胭脂。
暴雪中,“雪無霽”的影像漸漸清晰了。他的模樣,和上空這個有許多不同——他的長髮披散着,竟是銀白的,如銀織就,幾乎和雪融為了一。
這個漂亮的逃亡者,整個人都像用雪堆砌而成的。白得近於透明的睫下,是一雙血玉般的眼眸。
他出的脖頸上環繞着一圈鮮紅的咒,花紋像一把刺穿喉嚨的利劍。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仙氣飄飄,一個魔氣橫生。
雪無霽衣襬微動,離夢中的自己更近了些。
魔化雪無霽的整張面孔上,唯一的有血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和嘴了。再加上全身,也只有脖子上的魔印和穿着的暗紅長袍。
雪無霽忽然覺得很諷刺。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但怎麼可能不在意?
他不是真的神,他也會恐懼,會絕望,會害怕,也會因為重活一次而慶幸。這些情緒白天不曾出現,卻在他的夢境裏翻湧了上來。
他知道那時候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紅衣,那上面不是染料,而是血。自己的,和被他殺死的凌霄界追兵的。
雪地裏蹣跚而行的魔,就像一尊印着紅梅的白瓷,彷彿輕輕一捏就能碎。
雪無霽懸在他面前。就像一面鏡子,隔着冰冷的鏡面,他無聲地注視着自己。
而鏡子這面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那一面的一切。
風雪裏的青年,瞳孔裏倒映出的只有無邊無際的雪原。沒有人站在他身邊。
雪無霽看到自己幾乎已經握不住劍,劍柄和手掌之間一片早已凝固的紅體。風夾雜着雪粒撲面而來,周身一片冰寒。
他踉蹌了一下,長劍鏘然|進雪裏,支撐住了單薄的身形。
雪無霽轉過頭,看到身後有一個追兵來了。
即使看不見,他也在一瞬間做出了反應。長劍乾脆利落地割下了來者的頭顱。
這把劍是雪無霽的本命靈劍,名為“不知寒”。他得到本命靈劍的第二年,就用它締造了“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傳説。
不知寒陪了雪無霽百年,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刻。
雪無霽突然有點好奇,在自己死後,不知寒去哪了?是和他一起埋在冰原之下了,還是被凌霄界的人拿走了?
本命靈劍皆可生出劍靈,在它們認可的主人死後,劍就會自封。就算被別人拿走,也是沒什麼用處的。
此刻,不知寒猶如在哀鳴,震顫不止。它的劍柄覆上了厚厚一層污血,惟有劍刃還是清亮的,像是雪地裏的一道淚痕。
倒下來的屍體頸部噴出鮮血,滾燙的血濺在雪地上,也濺在了那張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
第一千零一個。
雪無霽聽到自己近於呢喃地念出了這個數字,然後便再也支撐不住,半跪在地。
“咳、咳……”他嘔出一口血來,蜷縮起來,看起來痛得很厲害。雪無霽知道自己腹部有一處貫穿傷。
名家利劍,乾脆利落。
白雪和鮮血攪在一處,滾燙的紅落在雪層之上,凝成一片污濁。
“你已經可以休息了。”
“……已經夠了。”雪無霽輕聲道,儘管明知道自己是聽不到的。
他已經獨自殺了一千零一個追殺者,屍體全都散落在這荒蕪的冰原上。但還有更多的鬣狗聞着血腥味,在來的路上。而他身負重傷,魔氣早已乾涸,已經無法再戰了。
和那一千零一個人一樣,這冰原也會成為他的埋骨之地。
他看到自己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含着冷意,在這張絕而瀕死的面孔上,穠麗得驚心動魄。
他看到他纖長瑩白的睫緩緩地垂了下去。
“呼——”寒風呼嘯,雪越下越大,落在頭肩,一層層地覆蓋在他的衣袍上。
雪無霽意識到自己的夢境快要結束了,本來在他死亡的那一刻,這個夢就該結束了。
但雪卻還在下,這個夢境還清晰地很。
“梟——”不知過了多久,灰白的天際上,飛鳥忽然似有所覺,長聲鳴唳。
彷彿知到什麼危險的近,本能的恐懼讓飛鳥不安起來。它撲稜着翅膀,逃命般飛離了這隕落之所。
越來越多的禽鳥走獸開始哀鳴、嘶吼,爭先恐後地奔逃,像是在逃離一個可怖的漩渦。
雪無霽皺了皺眉,他覺到一股龐大的哀傷驟然襲來。彷彿有什麼人把不屬於他的情緒一股腦兒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