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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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物盡其用!
説不定在死的那一刻,主上又改變了主意,只是無法對他再下命令呢?阿九這樣説服了自己。反正,主上不能死的這樣毫無意義,不能再一次回到沒有人在乎他的狀態,一如他曾經在王府時經歷過的。
那便是宸王內心真正的恐懼。
他不怕死,不怕痛,甚至不怕被人萬夫所指。他真正懼怕的是他小時候所有人眼裏就像是沒有他這個人一樣的死寂。無論他是哭是笑,是吵是鬧,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在乎,偌大的王府,他就像個已經死去多年仍遊蕩人間的幽靈。
宸王甚至一直到三歲之前都説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因為沒有人教過他。他倒是試圖笨拙的學過一些,但換來的只是無視。
連個嘲笑他都不配擁有。
不得不説,宸王的嫡母也是個狼滅,很有些手段。若不是她生不出孩子,宸王能不能有今天,還真不好説。
阿九從開始有了這個要為宸王的念頭開始,終於重新充滿了幹勁兒,一掃之前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的困惑。
他的人生又有了目標,一個讓他如此快樂的目標。
當然,在做這些之前,阿九決定要先混入雍畿,去冒險為主上收屍,哪怕只是收個骨灰,也不能讓主上孤零零的躺在燒成焦炭的王家大院裏,亦或者更糟,被大啓的新帝挫骨揚灰。阿九見識過新帝聞湛私下裏陰狠毒辣的一面,這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但頭戴冪籬的阿九,還沒有來得及靠近王賢的府門,就先聽到了哭聲震天的哀慟,由遠及近的傳來,越靠近王宅,哭聲越大越淒厲。
在府門口哭泣的什麼人都有,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是販夫走卒亦或者達官顯貴。
“發生了什麼?”阿九終於忍不住好奇,這就是自由,他被允許擁有自己的想法,擁有他的好奇,“你們在哭什麼?”阿九不知道答案,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這些人不可能是哭他的主上宸王,説真的,哪怕忠心如阿九,也知道宸王對外實在是不是一個多麼討喜的人物。
“公子和去了……”願意回答他的人有不少,只是大多一邊噎噎,一邊回答,是如此真情實。
還有人給阿九指了指全城到處都是的公示。
這是新帝下的旨意,他不能允許祁和就這般籍籍無名的死去。當然,這麼做也是想讓宸王在外的黨羽知道,祁和按照約定做出了犧牲,也希望他們能夠遵守約定,放棄他們正在做的危險之事。
但是,哪裏來的什麼危險之事呢。
宸王在最後一刻放棄了,放棄了這個歷史一定會牢牢記住他、罵死他的計劃,而選擇了另外一種黃泉路上不寂寞的瘋狂之事。
作為宸王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手筆——阿九,他怔怔的站在人中,不可思議的問隨手抓住的、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路人道:“公子和就這麼死了?他真的願意就這麼死?沒有質疑,沒有手段,就這麼死了?放棄了高爵厚祿,大好前程,美滿人生?為一個也許本不會發生的事情?他,圖什麼呢?”
“圖什麼?圖的自然是哪怕只有微小的可能,也不能讓它出現啊。”路人明顯是公子和的腦殘粉,氣不打一處來的與阿九發,“君子一諾,重於千鈞,你的夫子沒有教過你嗎?”這就是大啓,有踐踏一切人間法律的臣,也有為道德信仰殉道的公子。
不是想不到宸王這個瘋子有可能是在危言聳聽,而是即使想到了,也賭不起宸王是不是真的有後手。
從一開始,宸王就沒有給過祁和選擇,因為他很清楚祁和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也一如宸王很清楚阿九是個怎麼樣的人,所以才在死前放心的把那些輿圖給了阿九處理。阿九聽着眾人的失聲痛哭,聽着他們指天對宸王的咒罵,終於明白了。
國破山河在,毀了一個大啓,還會有無數箇中啓、小啓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它永遠不會放棄抗爭。而在數百年後之後,對於這段歷史的描寫,有可能僅僅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蠻族、百越與倭寇同時騎兵,大啓毀於此”,他們所有人都是輸家,不配擁有姓名。學子們匆匆翻過的一頁,便是宸王的一生。他本不會被人銘記。
但是脅迫祁和與他一起死就不同了,只要英雄永存,害死英雄的那個人便會一直被反覆提起、唾罵,生生世世,一如秦檜。
哪怕是被這麼罵個幾百年、幾千年,宸王也不願意被人忘記。
而從現在雍畿城內的情況來看,宸王成功了。
阿九最終拿着三張輿圖,也終於動了起來,他終於知道他該做什麼了。他逆而上,改變了自己的路線,也改變了自己目的。
阿九把三張輿圖,設法送到新帝的桌上,並留下了那句他新學到的“君子重諾”。
既然祁和做到了,宸王也得償所願了,那阿九也就沒有什麼報復的必要了。他重新找到了他可以做的事情——給一個瞎眼的説書老者當了學徒。
阿九最終也沒有過上宸王希望他過上的娶個老婆生個孩子的生活,卻過上了一輩子只傳唱一個故事、並真的讓它傳遍四海的子。每個聽過阿九故事的人,都要讚一句公子霽月風光,罵一句宸王喪心病狂。
一直到阿九死,宸王依舊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
不求名垂青史,但求遺臭萬年。
【聞湛篇。】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