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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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上朝,盧士傑趁機告辭。他不敢直接去楊府,好在平素和楊凌互通聲息早有秘密的消息渠道,到了衚衕口一家古玩店,盧士傑把店東喚出來,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陣,等他挾了張條幅字畫出了古玩店,上車直奔玄明宮的時候,消息已從後門飛報威國公府。
劉瑾暗中放出風去,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告發劉瑾貪髒亂枉法、以權謀私,那麼這些往過密的柬貼就毫無效力,百官也不忌憚劉瑾,因為從來沒有因為一個官員貪污搞株連九族的。
可要是把罪名説大了,給他扣上結黨亂政、甚至扣上篡位造反的必殺罪名,劉瑾密匣在手,百官就人人自危了,很難説在公義和私心之間,他們會做出什麼選擇,如果楊凌帶頭衝鋒,殺進敵營忽然發現處處伏兵,連帶進來的人都有一半是人家的部下,那就全軍覆沒,永無翻身之了。
因此,在瞭解百官心態、在無法估量這些信柬到底產生多大作用之前,是萬萬不可冒失急攻,自蹈險地的。這一條,盧士傑看的很清楚,所以告訴那古玩店老闆,這條消息,無論如何必須送到楊凌手上,否則大廈之傾,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
快馬到了威國公府,楊凌早已上朝去了,探子知道事關重大,急得滿頭大汗,只得拜見兩位當家主母,説出這條消息的重要。可是皇宮大內豈是隨便進的,朝會期間,小官又不能擅入宮廷傳遞文件。尤其是一入中和殿。百官議政,縱然消息送進宮中,又有哪個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去通知楊凌?
韓幼娘聽了消息心急如焚,卻不知該如何為相公分憂。有心讓唐一仙去,可是雖然滿朝文武都知道唐一仙是天子至愛,可她至今未嫁,豹房是正德私邸,出入無妨,要是去皇宮大內那就逾禮了。
高文心也想不出辦法,正自愁腸百結,忽想起家中還藏着個女諸葛,立即便拉着幼娘去見成綺韻。成綺韻知道今是楊凌與劉瑾決戰之期,不過以昨所定之計,經過反覆思量,都料定此罪一出,百官應和,則至少皇帝會先收押劉瑾,抄家確認,那麼廠衞入府,神不知鬼不覺的丟下些證據,大事定矣。
所以今雖是決戰之期,成綺韻倒不緊張。也不知是修習內功心法體質漸強健必倒。還是她在江南夜切磋,傳授給楊凌的房中秘術越來越高明,昨兒被楊凌得暢美異常、骨軟筋酥,成大小姐睡遲遲,此時剛起,正在慵懶梳妝。
陡瞧見韓幼娘和高文心,儘管成綺韻比韓幼娘歲數大得多,可是‘妾’見主母,還是有點心虛。人只有特別在乎一些東西的時候,才會患得患失。
可憐內廠的女魔頭、詭計多端的成大檔頭,昨夜剛和楊凌顛鸞倒鳳的,忽見了當家主母跑來,就象老鼠見了貓,怯生生站起來,滿臉暈紅,只當大夫人是有心為難她來了。
成綺韻心中正自忐忑,一聽韓幼娘説明來由,心中也是一驚:朝爭勾心鬥角,滿朝公卿俱涉其中,成敗基於早作綢繆、決於頃刻之間。內廠密探四布,想不到今差點不知已不知彼,糊糊塗塗敗於陣上。
此時豔陽高照,而且今百官矚目的就是劉楊之戰,早朝時不會有人拿些雞蒜皮的事兒去扯淡,恐怕此刻早朝會已經結束,皇帝稍做歇息,就得開午朝會,劉楊當堂對質了。此事刻不容緩,成綺韻緊張思索片刻,忽的瞧見韓幼娘一臉焦急,大眼睛裏都盈滿淚水,忽的計上心來,雙掌一擊道:“有辦法啦!”韓幼娘大喜,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急道:“姐姐有何妙策,快快説來聽聽”
“哎呀呀,夫人好大力氣,疼呀疼呀”成綺韻着涼氣兒直叫喚。
韓幼娘雖是女,練的卻是剛猛霸道的功夫,學的氣功都是硬氣功,那力氣可不小,忘形之下,小手一握,成綺韻纖纖玉腕已青了一塊。韓幼娘忙放開手,連連致歉。
成綺韻道:“夫人,速着誥命袍服進宮,你是國公夫人,與夫同禮,大人安危,就要着落在你身上了。”高文心也知道宮廷禮儀,聞言一怔道:“可是幼娘既沒有牙牌,又未經宣召,而且是一介女,以何名義進宮?”成綺韻道:“那也無妨,夫人速去裝扮,其餘的事我來安排!”韓幼娘聞言急忙回去,取出誥命袍服,裝扮整齊,門口已備好了馬車,成綺韻見她出來,立即拉着她同上馬車,星馳電掣直奔京城。
車子急行,顛簸不已,成綺韻與韓幼娘並肩而坐密授機宜:“夫人,咱們直接去西門,西門宮衞、太監有屬下的人,到了西門就説國公夫人有要事求見永福公主殿下,讓他們進去傳稟,夫人進宮後速去皇庵,馬上把事情告訴她,讓公主殿下無論如何要想辦法把消息通知國公。
如果國公已當殿指斥劉瑾幹法亂政、蓄謀造反,而百官因私退卻,不敢應和,使國公陷於險地,那也要通知國公,就説有準確消息,請皇上查證,以免當堂治罪”説到這裏,她停了一停,心道:“尋常官員爭戰,勝敗不過是官職而已,到了大人這一級,卻是全部身家。滿朝文武牽涉在內的大案,可不是找個尋常代罪羔羊可以解決的了,如果大勢已無可挽回,我便儘量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吧,大人或可因此難”韓幼娘見她説了一半,忽的兩眼出神,不由急道:“姐姐,我…求見公主,她肯見我麼?”成綺韻回過神兒來,微笑道:“夫人只説是西郊皇庵築造事宜,管它理由合不合。只要消息送到,殿下必然見你,若非她現在是修行人的身份多有不便,親自相也是可能的”幼娘有些詫異,不過她多次聽相公誇獎過成綺韻的急智機警,她和相公的事幼娘其實也心中有數,所以對成綺韻很是信任,聞言便點了點頭。探目窗外,只見一棵棵新芽綠樹掠過,車馬漸多,人聲漸起,前方已近城門,馬車也不由慢了下來。幼娘心急如焚,恨不得翅飛到宮中,成綺韻亦於此時一掀轎簾兒,向外嬌叱道:“侍衞前方開路,不得片刻遲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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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會現在的確已經散了,今天有一桌豐盛的宮廷大宴要開席,誰還吃煎餅餜子墊肚子呀。所以早朝時幾乎沒有人奏本言事,虛應了事一番,皇帝就回中和殿,先吃些點心茶水墊肚子。
朝中文武候在殿外等着開午朝會,一個個心神不屬,神各異。那些匆匆聽説劉瑾竟然挾有自己手書的官員,心中雖恨不得吃他的、喝他的血,可是此時把柄在人手中卻也不免忐忑不安,畏首畏尾起來。
把柄被人持於手中,任何人都不會舒服。劉瑾原本以權柄治人,也不願亮出這張底牌。他也知道這件事一説出來,必成眾矢之的,不但死忠於他的人會離心離德,那些被迫受制的人更會恨他入骨,只要找到機會必會反噬,可是就算是飲鳩止渴,現在也顧不得了,他必須先應付了眼前的危機。
張彩劉宇等人並不傻,象李東陽,楊廷和這一類重量級的人物,他們是不會通知的,因為他們才是政爭的真正主力,其他的人不過是搖旗吶喊的嘍羅,嘍羅多了就連皇帝也不能等閒視之,他們要威脅、爭取的正是這些嘍羅。
如果直接給李東陽這一類的人物送封恐嚇信去,以這些人的政治閲歷,官場人脈和眼光,決不會束手就縛,雖然這一次可能會打消他們一舉擒下劉瑾的念頭,讓他們鳴金收兵。他們也必然會通知楊凌,把這個唯一可以剋制劉瑾的人保全下來。
所以李東陽等人尚不知情,雖然看到百官神詭異,氣氛壓抑,好象有些不同尋仇,可是他們還以為這些人是由於今之決戰的緊張,所以並未深思。
此刻,正德皇帝正在中和殿用膳,可是心情奇差,正德也吃不下幾口。或許這位端坐在中和殿中,手握天下生殺大權的小皇帝不是一個合格地皇帝,但他卻是一個最合格的朋友。
儘管年歲漸長,正德,還是那個看到在病重父皇身邊拿着皇冠玩樂的國舅,怒不可遏,提劍追殺的朱厚照;還是那個兵發大同時,和士兵們擠在一輛車上,在滿是馬糞和汗臭味兒中嘻哈打鬧的朱厚照;還是那個剛剛繼位、毫無基,卻寧可與滿朝文武對抗,也不願誅殺身邊幾個奴才的朱厚照;還是那個一身戲子緋衣,聽説楊凌未死,喜極忘形,以帝王之尊爬牆相見的朱厚照。
今天,沒有人宮,沒有人他做什麼事,但是被文武百官抬上台面打擂台的是他至親至信,倚為左膀右臂的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在內廷,一個是勳卿,都不是平時可以上朝站班的大臣,可是卻是滿朝公卿為之矚目、可以左右政局的幕後重要人物,現在這兩個人要互相參劾,正德的心情怎麼能好?
“唉!”幽幽一嘆,正德拋下手中一塊點心,立起身道:“撤下去,朕沒胃口。宣文武百官上殿!”身旁侍候的太監不是劉瑾。劉瑾正在司禮監做‘打擂熱身運動’,而且這個緊要關頭他也不便面,便派了一幫子心腹在皇帝身邊,對他的一舉一動,神情氣隨時回報,以便做到心中有數。
那太監正要躬身出殿,外邊忽的搶進一個小黃門兒來,趨前見駕,跪倒在地道:“啓奏皇上,安國侯、建昌侯求見”正德一怔:這些王侯公卿都是勳爵散秩,除了宮廷有重大禮儀活動,本不需要他們上朝,他們來做什麼?”兩位侯爺同時求見,也不好推卻,於是又做了下去,説道:“宣他們進殿!”此時,韓幼娘和成綺韻剛剛衝出高老莊,還沒拐上進城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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