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破碎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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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韓丙走上前來,翹起大指道:“爺,你這招兒真是高。茂二爺領着幫子人打打殺殺的,嘿嘿,出手一趟,還沒您塵在家裏,人家主動送上來地多呢。爺,您收着”他巴巴地把那一疊銀票遞上來,張忠得意的大笑,順手接過銀票出一張來道:“拿着,爺賞你的”説着把其他的銀票往袖中一,向韓丙招了招手。
韓丙滿臉開花的接過銀票,一邊點頭哈的道謝,一邊湊近了耳朵,隨即便覺掌心一沉,隨着那張銀票,居然還有一個不大的小布包:“這裏邊兒,是二十多粒金砂,你去艾家告訴咱們的人不要挖了,然後…發現土裏邊有金沙…明白了?”韓丙目光一閃,敬畏地看了眼張忠,連連點頭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呃…再讓那隻艾公雞出多少血?”張忠格格一笑,攏起袖子道:“艾家不是還有兩間綢緞鋪子,一間糧油鋪子、一間藥材店嘛,讓他全都出來”韓丙吃了一驚,遲疑道:“爺,這…是不是太狠了點兒?他可是有名的鐵公雞呀,會不會…一拍兩散不答應?”
“呵呵呵”張忠搖頭笑道:“不會,不會,如果他今天沒拿來這麼多的銀票,説不定就拼着魚死網破,一文錢都不拿了,可是已經吐了這麼多血,不出鋪子這些銀子就算白拿了,他是聰明人,既然知道爺志在於此,他不,這些鋪子以後也別想做生意,再説還有他的宅院他的地呢?那幢大宅院兒起碼值六萬兩銀子,要是轟地一下全坍了。那幾百頃地要是全把不長莊稼的生土翻上來,鐵公雞就得變成死公雞!”韓丙聽得也是心裏頭絲絲的直冒涼氣兒,自己狠、自己黑,可是這個主子更黑更狠吶,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呀。韓丙急忙應了一聲,趕緊退出去了。
張忠捏捏袖中厚厚的銀票,嘿嘿一笑,正想轉身進後院兒,一個家僕匆匆來報:“爺,梁洪梁公公來了”張忠一轉身。只見掛名金吾衞右提督的抄家副欽差梁洪,笑嘻嘻的走了進來,一見面就笑道:“老張,咱家又來了”張忠降階相,拉住他手臂笑罵道:“你個鬼東西,到了這窮荒僻壤沒地方去,天天來咱家這兒打秋風,呵呵。走走,咱們去後邊喝幾盅去”梁洪笑道:“那不是廢話?來了霸州,爺們不吃你的吃誰地?不過今兒來我還是真有事,欽差大人大年三十閒着沒事上街逛景兒,瞧見龍泉寺四位活佛來你府上做法事祈福,他打聽了一番,聽説了四位佛爺的許多神蹟,這也動了心。張羅着要辦一場弘福**會,給自己種陰福陰德呢”張忠怔了怔道:“要請活佛弘法?請就請唄,咱家這不一直避着他個天殺星呢嘛,關咱家事?”梁洪一本正經地道:“還真就關你的事,他請四位活佛弘法。求的是來世福,種的是來世果,同時作**事降恩於霸州百姓,所以國公爺還下貼子請了本地所有文武官員、豪紳地主,並允許城中百姓信民同去黯府後大院兒共同拜佛求福呢”張忠愕然道:“這麼虔誠?好大的動靜,莫非還請了咱家不成?”梁洪從袖中摸出一副燙金的請柬,呵呵笑道:“怎麼少得了你這個霸州的草頭王?喏,這是貼子”張忠接過請貼,狐疑地道:“他威國公到霸州抄家來了,咱家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自從他來了我都沒去拜見過,他堂堂國公。情咱幹啥?”梁洪不屑地“嗤”了一聲,笑罵道:“我説你小子是不是收錢收順了手了?這腦子就不知道轉彎了?這可過年了。人家是國公爺外加奉旨欽差,你好意思空手上門兒?”張忠“啊”地一聲,恍然道:“他孃的,這是跑霸州來揩油了呀?”梁洪翻了翻白眼,説道:“廢話,你以為姓楊的是善男信女啊?我正好要來探望你,就自告奮勇接了請貼了”他拉着張忠的手一邊走一邊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在霸州是一條兇猛的大泥魚,輪到國公爺來了,你就只好混進蝦米堆裏扮蝦米了。怎麼着?不樂意呀?別看人家不在朝裏了,仍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攀攀關係總沒什麼壞處的”張忠哭笑不得地道:“媽媽的,小雞不灑,各有各的道兒啊。威國公摟財摟的比我還一本正經,拿少了又不好意思出手…”他又捏捏袖子裏厚厚的一疊銀票,沒好氣地罵道:“左手進,右手出,爺們成過路財神了!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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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府,如今算是威國公爺的臨時行轅吧,披紅掛綵,人如熾,如同逛廟會一般真是熱鬧非凡。楊凌和梁洪,陪着早早趕到的霸州大小官員在客廳飲酒敍話。
鎮守太監張忠、知州樊陌離、衞所指揮朱千户坐在首席,今天梁洪真高興呀,前來赴宴的大小官員人人備了厚禮.要送欽差大人就沒有少了副欽差的道理,梁洪也賺得缽滿盆滿,大嘆不虛此行,所以楊凌雖只淺酌慢飲,梁洪卻興高彩烈,喝得七八分酒意,臉龐赤紅。
這些官員們放形骸,梁洪找來的美貌歌女坐在各位大人身旁巧笑嫣然地侍酒,陪着陪着這股就從凳子上挪到了大人的大腿上,起初諸位官員尚還有些拘束,待到看見威國公爺也摟着一個纖豐的美人兒上下其手。頓時如遇知音,一個個原形畢起來。
温暖如的大廳就不是尋常人可以進來地了,尋常百姓只可以在院落中行走,欣賞請來的幾個戲班子唱的大戲,只有曾經送達請柬的官員和士砷才有資格進廳落坐,這頓酒每個人都是花了大把銀子賺來的,不過能和國公同席吃酒.也足以載入族譜,炫耀三代了。
幾個身段曼妙的舞女正輕舒體玉,緩放歌喉,唱着旎動人的曲子。
她們穿着粉紅半透明的輕柔薄袍,玉的衫裙幾似蟬紗,裏邊是幾可見的薄薄褻褲,緊繃住豐滿渾圓的碩,繡着鮮豔團花的圍子,將深深的溝兒擠入眾人眼簾,椒怒突,曲線扣人心絃。
“素約小身。不奈傷。疏梅影下晚妝新。嫋嫋娉娉何樣似,一縷輕雲。歌巧動朱,字字嬌嗔。桃花深徑一通津。帳望瑤台清夜月,還送歸輪。”一曲唱罷,樊陌離拍掌大笑:“好一個桃花深徑一通津,含蓄、含蓄,要的就是這個調調兒。李清照縉紳之家,名門閨秀,也做得這般豔詞,真是妙人兒,哈哈哈…”
“呵呵呵…”楊凌和梁洪、張忠陪着傻樂了一陣,跟樊陌離一比,這三位整個就是一文盲,李清照在楊凌心中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兒形象,他還真不知道人家也寫過豔詞。
見欽差大人也聽的開心,樊陌離攬住身旁美女纖,低低耳語幾句,那女子掩口羞笑,隨即盈盈起身,取了一隻琵琶,舞入羣姝中。
這女子舞技高超,手中舉着琵琶邊舞邊彈。檀扣輕唱,舞姿曼妙如同飛天:“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成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兒相湊,舌兒相…”眾官員、士紳們看的如痴如醉,聽得眉飛舞,席上只有張忠、梁洪兩位先生正襟危坐,扮正人君子狀。
楊凌陪着笑了幾聲,心裏牽掛着正在後院兒靜心打坐準備表演神通的‘四大活佛’,一聽這首詞又是痛痛痛,又是動動動的,畢竟這是在官宴上,自己好歹是個國公爺,這可有點兒下了。
於是楊凌咳嗽一聲,端起酒杯擺出領導架子,正想示意大家嚴肅一點兒。忽聽樊陌離樂不可支的笑道:“宋徽宗這首詞可比李清照強的多啦,聽了之後叫人想象李師師那絕世尤物,真是心癢難搔也”
“宋徽宗?”楊凌嚇了一跳,情是人家皇帝作的詞呀,皇帝都這德了,我…我一個國公裝什麼樣兒呀,到了嘴邊的話馬上又咽了回去。
喝的醉眼朦朧的樊陌離一扭頭瞧見楊凌舉着酒杯,連忙受寵若驚的起身舉杯,當地和楊凌碰了一下:“國公爺客氣了,太客氣了,下官不敢當。宋徽宗這首豔詞實在不俗,當浮一大白,下官敬大人!”
“啊?當得!當浮一大白,一大白,大家同飲,同飲!”楊凌舉起的杯子順勢變成了勸酒,各席的官員士紳一見國公敬酒,紛紛舉杯盡飲。
楊凌目光一轉,忽地瞧見宋小愛一身戎裝,模樣説不出的俊俏可愛,席中不少酒之徒為她獨具特的美所引,偷偷窺視着她。
宋小愛站在壁角兒,嘟着小嘴兒好象正在生着悶氣,那雙眼睛卻直瞟着他。楊凌呵呵一笑,搖搖晃晃起身對眾人道:“你們…慢飲,本公爺去…去方便一下”他走到壁邊,悄聲説道:“怎麼樣,一切妥當了?”
“嗯!”宋小愛撅着嘴兒應了一聲,轉身便向外走,楊凌隨出到外廊,笑道:“怎麼了?不會是和大槌嘔氣了吧?”宋小愛嗔道:“大人,您結的這都什麼官兒呀,什麼大人呀,君子呀,我瞧着…我瞧着就沒一個正經人。盡唱些詞曲兒,你還叫好”楊凌瞧她臉蛋紅紅的羞窘模樣,心中不由暗笑,今在眾官員士紳們面前如此放形骸,他當然有他的目的,霸州四大賊第一賊就是官賊,如果一來就擺出副清官象,闔府官員聯手製造假象、隱瞞消息,那他帶着一隊外地的官兵就休想找到一點有力的情報、一個敢於出面的證人。
就算迫不得已出動內廠人馬.必然也大費周折。何況現在從內廠剝離出來的勢力為了避免引起劉瑾注意,除了正在向海外和邊域拓展的部分,基本處於蟄伏階段。除了少量核心人員直接由成綺韻指揮外,他的情報系統可以説是處在冬眠期,這也是內廠由劉瑾接手後,明明發覺沒有原來預料的那麼強大,卻始終沒有懷疑楊凌使了‘金蟬殼’計的原因。
霸州貪官再壞,禍害的畢竟是一地。劉瑾一黨禍害的卻是整個天下,孰輕孰重楊凌還是分得清的,當在不會輕易動用他們。那就得自己和這些貪官污吏周旋下去,鬥智鬥勇了。
就象今天那四個神,既得官府支持、又得百姓愛戴,找不到一點證據,唯一的苦主還是個通緝在逃的殺人犯.循着正常的渠道能對付得了四妖僧麼?那就只有別僻蹊徑。先和他們打成一片,變成自己人了。
楊凌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低聲道:“太高人慾妒,過潔世同嫌。小愛,有時候所謂手段權宜…”就在這時,朱千户醉醺醺的順着廊道走了過來,楊凌忙提高聲音笑道:“男人嘛,湊到一塊兒不聊這個,何以佐酒呀?再説一個李清照,一個宋徽宗,都是大人物?人家寫的,咱還聽不得嗎?呵呵,這可是宋詞啊!”朱千户醉眼朦朧的好似沒看清是國公爺站在這兒,東倒西歪地進廳去了。楊凌回頭瞧了一眼,低笑道:“呵呵,算了,男人逢場作戲,你不懂的。酒席宴上,又有美佐酒。不開黃腔才怪。你別不自在了,去後邊關照一下,別出了什麼漏子,要保護我也不用片刻不離身呀”宋小愛機警的四下看了一眼,羞意稍去,低聲説道:“放心。大槌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我挑了幾個最機靈的手下扮成了信徒,為了怕有人失手,我準備了八個人,保證萬無一失”
“嗯!”楊凌笑容斂去.他向前踱了兩步,怔怔地望着白雪瑩然院子,一陣風來,檐上雪沫吹到他的後頸內,楊凌不瑟縮了一下:“小愛,你説…我這麼做,是不是…太狠毒了些?”宋小愛惦着腳尖兒走到他身邊,輕輕嗯了一聲:“嗯!是有點狠!”
“唉…”楊凌一嘆,雪沫又吹進頸內,這次他卻一動沒動。
宋小愛自後凝視着他的背影,忽然甜甜一笑,柔聲道:“大人,他們的罪,百死莫贖!明正典刑也是死,稀裏糊塗還是死,對他們來説,怎麼死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