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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公主修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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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張太后臉鐵青,在殿中急急踱步,頭上的鳳釵微微顫動着。正德皇帝抿着嘴坐在上首,也是一言不發。三大學士坐在兩側,垂眉斂目,如同泥雕目塑,殿中氣氛異常沉重。

靜了半晌,正德皇帝沉不住氣了,他咳了一聲道:“諸位愛卿,你們倒是説話啊,現在該當如何是好?”楊廷和左右看看,拱手道:“臣以為…”他剛説到這兒,馬永成急匆匆地奔了進來,就地跪倒:“皇上,老奴回旨”正德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畢真那個混帳帶來了?”馬永成慌忙叩頭道:“皇上,畢真聽説事情敗,畏罪自殺了,老奴着人把他從井裏撈出來時,已經溺斃了”正德一愣,喃喃道:“死了?”他一股坐在椅上,氣地道:“起來吧!他倒知機,真真地便宜了他!”畢真是真的自殺地,原來他入宮之前是個混混,因為有一次不開眼,得罪了地方豪強,得無法過活,這才一狠心自閹入宮做了太監,這人入宮前已娶了子,生有兩兒一女,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馬永成是知道底的,要是硬把畢真宰掉,他也辦得到,不過如能得畢真自殺,那樣豈不更加完美?

所以馬永成找到畢真先禮後兵,今兒是想死也得死,不想死還得死,一人死莫拖累別人還可保得家人周全,不然就是你一家老小,兒子女兒統統完蛋。畢真走投無路,唯有跳井自殺,馬永成只動了動嘴,兩手乾乾淨淨,回起話來也沒什麼害怕的了。

馬永成站起身,規規矩矩地退到壁角。偷偷拿眼角窺視着眾人,楊廷和咳了兩聲,又道:“皇上,臣以為…/黯家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幸好婚書不曾頒下,對公主名節無礙。不過公主大婚,天下皆知,就此不了了之未免成了兒戲,所以…臣以為應馬上從送入太學的另兩名候選駙馬中趕快再擇出一個。把婚事定下來。塵埃落定,公主安心,民間也少了聒噪”張太后聽了神一動,坐回鳳椅上思忖片刻,頷首道:“亡羊補牢,未為遲也。如今也只有另擇佳婿,讓這事兒消停下來。才讓皇家多少挽回些顏面。皇上、諸位卿家。你們以為如何?”正德點了點頭,焦芳也頷首道:“楊大學士説的是,臣也以為不如快刀斬亂麻,儘快了結這樁事情!”張太后一雙鳳目移注到李東陽身上,輕聲道:“李大學士以為呢?”李東陽雙眉微鎖,遲疑道:“臣並無意見,可是今擇駙馬,竟爾被一個身患重疾的逆賊矇混過關,險些誤了公主終身。殿下聞之必然憂懼。臣以為,當此非常時刻,是否請來永福殿下,當面問問殿下意思,是願意現在再擇夫婿,還是等待風平靜,心情平復?”張太后想起今這窩囊事被女兒聽了,難免要傷心難過,不由也是深深一嘆,頷首道:“大學士所慮極是,馬永成,去請永福公主來慈寧宮”永福公主挽着雲袖姍姍而入,向太后盈盈拜倒:“永福參見母后、皇兄”正德忙道:“起來吧,起來吧,咳!御妹,呃…乾清宮發生的事你知道了麼?”永福公主神平靜地道:“永福聽馬總管説起一些,好像是黯家貪慕榮華,騙取婚書,事情被人拆穿,已經全部押入天牢了,是嗎?”正德見她一臉平靜,還道她傷心過度,愈加不安道:“御妹,你…莫要難過,朕和母后、三位大人計議,要為你另擇一位佳婿,你看如何?”永福早得了抄小道跑回去的永淳、湘兒報訊,她是拿定主意不再把自己的終身由得如此荒唐地擺佈下去,也不想再受那種飽受煎熬的心靈折磨了。

永福垂下眼簾,幽幽地道:“黯家再是不肖,可婚書已下,名份已定。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女子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永福身為皇家公主,自當為之表率,婚書上載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既已到人家手中,豈有收回之理,多謝皇兄關切,皇妹…還是要嫁的!”

“啊!呵呵呵…”正德皇上一拍手,喜滋滋地站了起來:“御妹不必擔心,那婚書本不曾到黯家手裏,呵呵,所以這樁婚事做不得準的”永福眨了眨眼,問道:“喔?皇兄不是誑我?”

“噯~~~,君無戲言,哥哥怎麼會誑你?”

“那…拿來我看!”一隻瑩白的素手伸到了正德鼻子底下。

“呃…”正德尷尬地退了一步:“這個…婚書被楊凌…給吃掉了”

“噯!”永福公主幽幽一嘆,又委委曲曲地跪回地上:“永福知道母后、皇兄不忍永福受苦,所以善言相欺,永福心中。可女子之義,從一而終,那婚書又非食物,怎麼可能的下?皇兄不要騙我了”張太后和藹地道:“永福啊,你皇兄沒有騙你,婚書真的被楊凌吃掉了”

“女兒不信,婚書便是永福的清白,婚書在誰那裏,女兒便該是誰的…子”永福眼睛盯着自己的鼻子尖兒,這句話説出來,酥下好像忽然闖出一匹野馬,在裏邊狂奔亂跳,渾身都在戰慄之中。

這句話實是她這一生,説出的最大膽、最羞人、也…最痛快的一句話。

三大學士一聽,好像同時患了老年痴呆,眼神呆滯,肌鬆弛。李東陽望天,楊廷和看地,焦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得津津有味兒,好像那是一篇絕世好文章!

張太后刷地一下立起身來,氣的臉鐵青:“女兒是堂堂公主,怎麼説出這般話來,三大學士股肱重臣,倒不會有一個説出去。可這終究是個丟人的醜事,女兒什麼時候變得膽子這麼大、這般不知羞了?當在戲台下我就覺得奇怪,女兒果然暗暗喜歡了那個姓楊的!”只有一個朱厚照,還沒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他在那兒樂不可支地道:“朕的好御妹,你還怕將來有人變出一份婚書又來爭駙馬不成?那婚書在楊凌肚子裏呢,早濡的面目全非無人認得了。御…御…”他四下瞧瞧。忽然發覺大家夥兒全都有點不正常,不奇怪地道:“發生了什麼事?”張太后宮袖一捲一甩,粉面生寒,叱道:“立即傳哀家旨意,把陳輝、孫世博召回宮來,由哀家、皇上和三大學士為公主擇選駙馬!馬永成,扶公主回宮!”

“是,奴婢遵旨!”馬永成急忙到永福公主面前,剛要伸手去扶,便僵住不敢再動了。

永福跪在那兒。俏臉沉靜如水,她抬起右手,輕輕探至髮間,緩緩出一枝碧綠剔透的玉簪,鋒利的簪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輕輕地道:“女兒知道,此違祖制。可是女兒也不願受人擺佈,受那一嫁再嫁之苦,母后不答應,這選駙馬之事就此作罷好了。女兒此生,再不嫁人,求母后允准”老實温順的孩子一旦犯了掘勁兒,那才是最厲害的,九頭牛也別想拉回來,張太后剛向前走了一步,永福手中的簪尖便刺進了咽喉,一粒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可憐這身嬌貴的永福公主,從小被人呵護的如珠如玉,渾身上下晶瑩玉潤,斷無一點瑕疵,今為了楊凌卻兩次血。

張太后見狀氣得渾身哆嗦,冷笑道:“好,好,好!你真的長大了,竟然如此不守規矩!駙馬不選了,送公主回宮!”説罷一拂袖子,帶着身邊宮婢太監直趨後殿去了。

永福公主心裏一沉,兩行珠淚涔涔而下,她默默一拜,起身便走。

焦芳一雙詐的眼珠子故碌碌亂轉:機會終於來了。

他忽地也站起身道:“皇上,老臣有些內急,告退一下”正德茫然一點頭,他也急忙跟着出去了。

此時,正德也已猜出妹妹心意:“她…喜歡了楊卿?這下可不好辦了,她喜歡誰朕都能幫她,只要她自己開心就好。可是楊卿…楊凌有老婆啊!東晉時倒有過公主下嫁已婚之人的先例,嫁的還是大名人王獻之,可王獻之受了皇命之後,也是休了子才娶的公主,妹妹呀,皇兄…皇兄若為了你,着楊凌休了幼娘姐姐,那種事情我怎麼幹的出來?”焦芳藉口遁,一出了慈寧宮便邁開老腿,踉踉蹌蹌去追永福公主,永福邊哭邊走,忽聽後邊有人直喊,扭頭一看,只見年逾八旬、白髮蒼蒼的焦閣老一溜小跑地追上來,忙拭了拭眼淚,微施一禮道:“焦大學士”焦芳呼哧呼哧氣,試探着道:“呃…,殿下,老臣冒昧,公主殿下可是想嫁…想嫁那個了公主婚書的人?”永福淚眸一掃,沒有回答。焦芳捻着鬍鬚,側臉旁顧,用眼角窺着公主神情,很陰險地道:“老臣年逾八旬了,心軟吶,怎麼受得了這世間小兒女的生離死別的痛苦,只可惜不知公主心意,老臣縱想效力,又怕唐突了”永福眼睛一亮,急忙道:“焦大人,你…你有辦法勸得我母后回心轉意?”焦芳蹙着眉頭道:“太后那是,固是一難。不過…公主與…與了公主婚書的那人可是兩情相悦。暗定了終身?”永福一怔,臉微地垂下了頭,幽幽地道:“他…他不知道我的心意”焦芳道:“這個麼…可就難辦了。太后正在氣頭上,就算太后心疼公主,這回心轉意,總得慢慢説服吧?選駙馬鬧得天下皆知,若是公主突然許給了選婚官,這風雨還少的了嗎?那個人還不知道公主情意,公主總不希望皇上下旨強迫他娶吧?

那個人可是極重情意的男子,為了子連聖旨都拒而不接過的。如果當今永福公主過門兒,那正之位必須得虛席以待,公主就算不在乎,可是這皇家地體面在乎呀,就是不知道他…他肯不肯為了公主休了原配呢?”這一説,永福公主也愣住了,聽了太后又要給她選駙馬。心裏一急。她就一個念頭,和太后攤牌,表明她的心意,太后一反對,她除了嘔氣誰也不嫁,本沒想過這麼多事兒,聽焦芳一説,本就是困難重重呀。就連他…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都是聽了他搶婚書的事後一廂情願的想法。

永福這一想,頓時窘出一身汗來:我怎麼這麼笨呀,現在可怎麼辦才好?我倒不想奪了幼娘之位,可是無論是朝廷、百姓,還有他、她…會這麼想麼?

她急忙向焦芳問道:“焦大人,您…您可以什麼法子幫我?”焦芳緩緩道:“若要平息選婚風波,公主就得身份已定;若要太后回心轉意,就得以母女親情慢慢規勸打動;若要那人心甘情願地娶公主為平,而不致為了皇家規矩驅離妾,這一切一切,要達到目的,都要公主…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再假以時徐徐圖之”永福公主屏息道:“我…我不在乎身份地位,可是我…我要怎麼做?”焦芳眯起眼道:“以前,有位公主,皇上要選婚嫁予吐蕃贊普時,她…正好也是十六歲,為了避免遠嫁外,便聲稱要為外祖母祈福,出家做了道士,搬出宮住進了道觀。等道和婚之事平息了,她就還了俗,嫁了個如意郎君…”

“啊!太平公主…”焦芳微微一笑道:“正是!太皇太后病體不愈,如果殿下為祖母祈福盡孝,無論是太后還是皇上都無話可説,也阻止不了。這第一麼,爭取了時間;這第二,太后那裏一天兩天還忍得,時間長了…殿下可是太后的親生骨血,她捨得你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這第三麼,出了家就是四大皆空,拋卻塵世間一切身份,公主可以把封號讓皇上收回去,等到還了俗再重新頒發封號,親王公主這一品級是要擇選吉舉行皇家大典,隆重頒發金冊的…”老焦芳笑道:“這段時間怎麼着也得兩個月,這兩個月公主就是一個沒有封號、沒有品秩的女子,有了太后的默許,國公爺要娶一個普通皇族女子有什麼難地?再然後…這公主封地就是國公夫人了”老狐狸白眉一蹙,困惑地道:“公主不能下嫁已婚之人、不能讓丈夫另娶妾,可是皇家要是封一位國公夫人升格做公主,總不能着人家離子散吧?”他搖搖頭,嘆道:“孔聖人定大禮,也不曾提過這種情形,唉!老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頭疼,真是頭痛!”永福小公主畢竟才十六歲,一聽喜得幾乎要蹦起來,她興沖沖地道:“好!本公主馬上去找皇兄,我要…出家做道姑!”

“不不不不。不做道姑,做女尼!”

“啊?要…要剃頭髮啊!”本來小姑娘恨不得青燈古佛誰也不見了,可是現在聽了老傢伙一通忽悠,心眼兒活泛起來,又捨不得那一頭青絲了。

“嘿嘿嘿…”焦芳笑兩聲:“年青女子出家,大多先帶髮修行,待年歲漸長,佛心堅定,這才正式剃度為僧。公主現在不過是把宮裝換成緇衣罷了!

至於您那一頭秀髮…。殿下,那個了婚書的人,怕才是您再難過的一關吶。出家為尼,這一頭秀髮剃還是不剃,讓他替你心疼着,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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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殿下!臣…臣有罪!”楊凌走進皇宮裏昏暗的小佛堂,見永福公主一襲白衣。背面而跪。正雙掌合什默默禮佛。她的一頭秀髮已打開可宮髻。柔順地披在雪白的肩衣後,楊凌心中一疼,默默地跪在了她的背後,慢慢低下頭。

“她要出家了,才十六歲的女孩兒,受此打擊竟然心灰意冷,要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一生一世。每當我想到淒冷的佛堂內,一個韶齡少女枯坐在佛像前憔悴了紅顏,在一聲聲空的木魚聲中青絲換成白髮,我…我如何能夠承受…”楊凌的眼睛濕潤了,可是看到永福公主一身雪白聖潔的氣息,勸她回心轉意不要出家的話竟然説不出口。

“楊國公…”永福公主拜了三拜,盈盈起身,轉過頭來,:“你不是我的臣,我也不是你的公主,我已決定出家為尼,法號修緣,潛習佛法,謹身修,為太皇太后祈福。”楊凌淚光瑩瑩地抬起頭,發覺永福公主一臉恬靜,還掛着温柔的笑意,就象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女菩薩,就着掌中託着枝甘淨瓶了,哪有一點絕望出家的悲慼,不覺為之一愣。

永福公主輕輕先前邁動幾步,白袍漫律,‮體玉‬輕盈,風姿倒真有幾分超凡俗的氣質,原來的華貴雍容氣一掃而空。

“住在宮裏,只把原來的宮殿改個名字,還是那班宮女太監侍候着,怎麼能夠修行呢?我已稟明皇兄…啊,罪過,罪過,該稱皇上才是,在京師西郊擇一塊佳地,蓋一座尼庵,麻煩威國公來督造佛庵了。”楊凌默默地瞧着她,永福頭一次被他灼灼的眼神這麼盯着,一顆芳心頓時亂跳起來,她連忙轉過頭去,急促地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用為此負疚,你陪皇兄…皇上去吧,等新房蓋好,我便正式出家”

“只是蓋尼庵吶還是蓋新房?妹妹那開心模樣哪像出家,出嫁還差不多…”站在佛堂門口的正德皇帝無聊地翻了翻白眼。

“我的尼庵就在你家的旁邊,出了家倒比在宮裏多了機會相見,楊凌啊楊凌,你可負不得我,要不然…要不然…我就真的出家!”永福公主又羞又喜地想着,猛抬頭對上哥哥眼神兒,一對無聊兄妹同時別開頭去。

“楊卿,我們走吧”正德大步走在前頭,心想:“方才母后聽説妹妹要出家可是有點着慌,似有悔意了,沒準她這個法子還真能遂了心願。她願意鬧就去鬧吧,穿什麼袍子不是穿吶,玩膩了就回來,反正朕不讓她真的出家。

噯…等等,妹妹要是真的嫁給他,那他不就成了朕的妹夫?啊!楊卿比我大,可他得叫我大哥,嘿嘿,哈哈!”這個沒正經的一想起這層關係龍顏大悦起來,甩開大袖走的更帶勁兒了。

楊凌跟在後邊一路納悶兒:“這兄妹倆怎麼回事兒?怎麼都沒心沒肺呀,我都替她傷心,他們自己…”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前堂,馬永成正候在那兒。正德咳了一聲道:“永福出家修建尼庵的事,朕會着欽天監在西郊選個吉地,嗯…督建事宜就給楊卿了。”

“是!”楊凌面沉重,深深一揖。

“內庫現在不富裕,但是朕不能委屈了御妹,黯家欺君,朕已傳旨劉謹,讓他把查抄事宜給你辦,你把這一窩腐鼠都挖出來,繳獲財物就用來蓋尼庵,如果不夠再找馬永成要”楊凌和馬永成齊聲應是,正德上前拍拍楊凌的肩膀道:“尼庵在西郊,離你住的地方近,平時…多幫朕照料一下”

“是!臣一定竭盡全力”

“嗯,朕信得過你!”正德皇帝點點頭道:“永福是朕的胞妹,朕甚疼這個妹子,她年紀尚幼,你要幫朕好好照料她…”馬永成一聽,臉揪的跟包子似的,這句話…。怎麼似曾相識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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