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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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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幹什麼?”彼得聳聳肩,沒有説話。

“在等人嗎?”

“也不算。”彼得回答,眼睛看着窗户,從布簾的縫隙裏能看見站台上的燈,“説賭博可能更適合,而且瓦西里可不是個容易預測的人。”

“‘瓦西里’是朋友還是債主?”彼得看着列車員,笑了笑,藍眼睛裏有一點愛莫能助的神,彷彿不是他不願意回答,而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列車員垂眼看向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衣袖沾着的污漬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起來更像血了,列車員決定什麼都不問,彼得留意到了他的視線,但什麼都沒有説,也沒有把手收回去。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我還是要一點糖吧。”列車員把糖罐放到旅客面前,站起來,從櫥櫃裏取出一盒餅乾,順手擰開了放在櫥櫃頂上的收音機,一陣刺耳的電噪音傾瀉而出,列車員趕緊把音量扭到最小,耳朵貼到喇叭旁邊,皺着眉頭,仔細地調整波段,總算從白噪音裏打撈出一個蘇黎世本地的德語電台,他扭頭看了彼得一眼,可能是想問他介不介意,但還沒開口就被收音機打斷了。列車員調高音量,全神貫注地盯着收音機。

“天哪,您聽見了嗎?”

“我不會德語。”彼得回答。

列車員繼續聽了一會,一隻手扶着收音機天線。新聞結束了,被音樂取而代之。列車員關上收音機。

“人們在牆上鑿了個開口……牆已經攔不住任何人了。”沒必要説明是什麼牆,世界上只有一堵值得提起的牆。彼得瞪着那個頭髮花白的鐵路公司僱員,張了張嘴,沒能説出話來,彎下去,手肘支在大腿上,捂着嘴。列車員以為他要吐了,兩步跨到彼得旁邊,輕輕拍打他的背。年輕人擋開他的手,直起來,臉上因為暖意而恢復的一點血又消失了。過了好久,他忽然開口了。

“您知道嗎?我爸爸親眼看着柏林牆建起來的,1961年8月12深夜,要不就是13凌晨,他在東柏林這一邊,就在大街上,看着鐵絲網拉起來——那天晚上還只有鐵絲網,牆是後來才建起來的。我總是在想,爸爸有沒有那麼一秒考慮過要衝過去。”他沉默了幾秒,想了想,“肯定是有的,任何人要是被牆和鐵絲網圈起來,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猜。”

“可是您的父親為什麼會出現在東柏林呢?”沒有回答,列車員又問了一遍,彼得像是沒聽見一樣。從他的眼神看來,旅客已經離開這間窄小的車站辦公室,躲進自己腦海中那片風暴頻發的黑暗之中去了。

第4章奧爾洛夫上尉從東柏林回來之後不久就升任少校,留在莫斯科的時間變長了,半夜三更被召去開會的頻率也隨之變高。為了不讓人想起斯大林時期秘密警察半夜破門而入的恐怖,電話會先響起,菲利克糊糊地醒來,聽見父親在客廳裏小聲説話,掛上電話,過不了多久敲門聲就會響起,很禮貌,輕輕的三下。菲利克能聽見父親取下大衣的時候,底座不穩的衣帽架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大門關上,男孩翻個身,把自己牢牢卷在毯子裏,繼續睡過去。

作為克格高級軍官的好處慢慢開始顯現了,父親得到了一棟新的“達恰”,就在黑海邊,終於兑現了帶菲利克去海邊玩的承諾,儘管夏天早已過去。這棟“達恰”對父子兩人而言太大了,空房間裏迴音重重。任何窗户只要打開一條縫,海風就會呼嘯着穿堂而過,吹散紙張,掃倒花瓶。菲利克穿着厚厚的外套,獨自到海邊去。沙灘冷清蕭瑟,散發出腥味,佈滿尖鋭的石子,暗沉的海水裏出掛着藻類的嶙峋礁石。細軟潔白的沙灘在十幾公里之外,但那是保留給療養院的,換句話説就是保留給“上面”的。父親極少談論克里姆林宮,就算真的提起,也語焉不詳,侷促不安,忌諱着第五總局無處不在的耳目。於是“上面”在菲利克心目中既神秘又恐怖,像禿鷲投下的影子。

父親給三樓小房間安裝了門鎖,自己釘了一個木架子,存放從鐵幕另一邊帶回來的英文和法文小説、詩歌集和樂譜。菲利克不知道他為什麼買樂譜,父親不會彈鋼琴,也不準菲利克學琴,因為音樂是危險的。自母親去世後,再也沒有人碰過客廳裏鋼琴。樂譜是瑞士出版的,都是被蘇聯查的音樂,也許父親打算在腦海裏聽聽這些違法的旋律,這樣一來,響樂和圓舞曲就不會傷害偉大的蘇聯了。

父親不再需要去檔案室填表借報紙,每週都有人把成疊的法文報紙送到家裏來,《世界報》和《費加羅》是肯定有的,偶爾夾雜着《快報》和《觀察者》。菲利克沉於這些外國報紙裏的照片和廣告,儘管他一個單詞都看不懂。男孩把報紙偷到房間裏,趴在牀上,琢磨圖片裏陌生的街道和戴着禮帽互相握手的先生。佔據大量篇幅的廣告叫賣着舊書、糕點、裙子、打字機、烈酒和珠寶,還有一些廣告展示着菲利克從未親眼見過的奇特電器,比如塵機,一位穿着圍裙的女士一手拿着長管子,另一手扶着圓筒形的機器。在整個莫斯科,這種機器恐怕不超過五台。

最具戲劇的還是八月底的報紙,不管是英文還是法文刊物都輪番登出了同樣的照片:一位東德士兵跳過鐵絲網,衝向西柏林。攝影師抓住了他騰空的一瞬間,這個穿着軍服的年輕士兵全神貫注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