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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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相反方向狂奔起來。
第23章對一個並不打算全力往上爬的人而言,菲利克的仕途算得上非常順利。1977年九月,派駐巴黎三年後,菲利克·奧爾洛夫回到了莫斯科,直接被難以捉摸的官僚主義之臂提拔了好幾層樓,放到科里亞叔叔身邊,充當“私人助手”。他在這個不起眼的職位上安靜地待着,像只盡力和陰影融為一體的斑鳩,不發表意見,不表現任何傾向,但特勤處僱員對菲利克的態度還是變了,半是忌憚,半是恭敬,老貓頭鷹快要退休了,誰都能看出來“助手”實際上是他的傳聲筒和代理人。
軍情六處讓他“自行判斷”和瓦西里的關係,菲利克最終決定不靠近,然而實際效果卻是若即若離。兩人在菲利克回國之後第一次見面是因為小寶寶的生,尤利婭的女兒,剛滿一歲。菲利克禮貌地拒絕了“來抱抱小傢伙”的提議,躲到一邊,看着其他人繞着嬰兒打轉。嬰兒渾然不覺,在帶花邊的藍毯子裏呼呼大睡。
瓦西里很遲才來,把一個隨便用尼龍繩紮起來的禮物盒放到桌上,先吻了妹妹,擁抱了妹夫,然後彎吻睡的外甥女,把她從妹妹懷裏接過來,悄聲對她唱歌。直到瓦西里抬起頭,目光和菲利克對上,菲利克才赫然發現自己在盯着對方看,臉上掛着沒來得及藏起來的微笑。瓦西里也勾起了嘴角,但沒有過來,很快移開目光,繼續和尤利婭談話。菲利克靠着牆壁,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想走過去,馬上打消念頭,雙手放到背後,緊緊握起來。
1977年也是屬於瓦西里的好年頭,反間處處長波里斯·普卡耶夫年初退休了,接替普卡耶夫的就是瓦西里的父親,今年剛晉升上校。到菲利克回來的時候,瓦西里已經坐上了柏林辦公室的第二把椅,同時負責外派人員的反滲透調查,用克格的話來説,就是管理獵人的獵人,瓦西里喜歡形容自己是除草的,巡視着蘇聯的廣袤麥田,發現野草或者看起來像野草的東西一律割掉,不問緣由。他不喜歡別人説起他父親,堅稱自己得以晉升是努力工作的結果,斷然不是父蔭。菲利克就沒那麼篤定了,憑他的履歷,應該不足以讓科里亞叔叔張開翅膀把他攬進懷裏,要是父親沒有從中撒佈人情的魚餌,菲利克會很驚訝的。
在科里亞叔叔的暗示下,菲利克開始學英語,每週三次到一棟沒有門牌號的水泥建築裏去,坐在一間通風不好的教室裏。班上的人年齡參差,有剛招攬進克格的新畢業生,看上去還是個孩子,也有四十多歲的外官,一臉厭倦。所有人互相之間都不説話,揣着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從“你的名字是?你今年幾歲?”開始攀爬新語言的滑溜山路。最開始的老師是個瘦瘦小小的波蘭人,用那種被煙和酒摧毀了的嘶啞嗓音解釋語法。後來又換成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英國人,俄語説得滴水不漏,自稱是六十年代叛逃來莫斯科的,並且在倫敦、華盛頓和伊斯坦布爾都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聽他説話就像在聽電台直播。菲利克每次見到這位把領結打得一絲不苟的歸化公民,就油然而生一種單方面的戰友情誼。這位紳士已經走過了那條菲利克正在跋涉的險惡林間小路,雖然方向相反。他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在倫敦的某棟同樣灰濛濛的建築裏,無名無姓,給新來的外勤上俄語課?但菲利克不是叛徒,他絕不會逃離蘇聯。他只是稍微折彎了規矩,救下無辜捲入冷戰的人而已,這可不能算背叛。
在回家的電車上,菲利克最常做的白夢是規劃逃亡路線。要是事情真的變得糟糕透頂,他可以偷一輛車,瘋狂往西開,直到沒油為止,然後徒步穿過散落着集體農場的荒野。但這樣太慢了,克格有車和軍犬,不到十二小時就能把他抓回來。也許應該優先考慮夜班火車,那種帶有骯髒卧鋪,次晨到達列寧格勒的。這個時段,車上不管是乘務員還是旅客都疲憊不堪,而且多半都喝醉了,一門心思打瞌睡,不會注意到什麼異常。不過克格可能在途中任何一個站截停火車,上來搜查,就算他順利到了列寧格勒,接下來要怎麼到邊境去?去哪個邊境?怎麼過去?
莫斯科是個逃不出去的鑄鐵籠子。
克格沒有派人跟蹤他,至少菲利克沒看見。出於這一行里人人都有的被害妄想症,他還是不停地藉助商店櫥窗或者路邊汽車的後視鏡觀察街道。這裏畢竟是莫斯科,他得比身在異國他鄉的時候更警惕。每天早上他都會把布蘭登給他的號碼在腦海裏翻來覆去背一遍,這個號碼不會有用的,他知道,布蘭登也知道,這不過是軍情六處一個表示友好的姿態,一份紀念品,好看,百無一用。
他第二次和瓦西里見面,出乎意料地,是在樓梯上。那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菲利克開會回來,在隔音室裏關了四個小時,衣服上全是煙味。瓦西里坐在六樓和七樓之間的樓梯平台上,兩人互相把對方嚇了一跳。瓦西里試圖起來,又重重地坐了回去。菲利克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伸出手去,想幫他站起來。瓦西里搖搖頭,抓住樓梯扶手,把自己拉起來,踉蹌了一下,靠在牆上。
“你回來晚了。”
“你也沒有很早。”菲利克扶住瓦西里的手肘,以為對方會掙,結果並沒有,“你喝醉了。”
“工作的一部分。”
“那我很慶幸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