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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兩種微笑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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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愛我,”他重複了這句話,好像沒有覺察到這個肯定句的意思。

猜想她極度的痛苦,他開玩笑地勸她説:“這一切都很複雜,我親愛的小姑娘。如果什麼人聽你説話,他一定以為你有點…有點…”

“有點瘋嗎?”她説“你很清楚我沒瘋,而且我所説的都是真的。”他聳聳肩膀,親切地對她説:“説吧,親愛的。當你從頭開始講述你的故事時,你就會看到你不信任我是多麼不公平。現在所有的不幸,我們在其中掙扎的整個悲劇,都來自你的沉默。”她順從了。用牀單擦去刷刷直的眼淚後,她低聲地説:“我不説謊,拉烏爾。我不會試圖把我的童年説成另一個樣…我的童年是一個不幸的小女孩的童年。我的母親名字叫阿爾芒德-莫蘭。她很愛我…只是她所過的生活方式…不允許她更多地照顧我。我們住在巴黎的一個套房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一個先生他總是下命令,他來時總帶了許多禮物、食品和幾瓶香檳酒,這樣的先生並不總是同一個人,並且在這些接連而來的人中間,有的對我很好,有的很討厭…一樣,我有時到客廳裏去,有時和僕人們一起呆在配膳室裏…我們搬了幾次家,這都是為了往更小的住房,一直到只有一間房間的這天。”她停頓了一下,以更低的嗓音繼續説:“我可憐的媽媽生病了。她突然一下子變得衰老了。我照料她,我做家務,我不能再去上學了,但我還是讀了一些書。她看着我工作很悲傷。有一天她好像説起了諺語,她對我説了這些話,我一句也沒忘記:‘克拉拉,你該知道所有關於你出生的事,知道你父親的名字…我那時住在巴黎,很年輕,舉止莊重。我被一家人家請去做裁縫,在那裏我認識了一個男子,他使我愛上了他,他誘姦了我。我當時非常不幸,因為他還有別的‮婦情‬。這個男人離開了我,那是在你出生前幾個月的事情。以後一二年裏他給我寄了些錢來,然後,他出門旅行去了…我從沒有想要再見到他,他也從沒有聽説過我的消息。他是侯爵,很有錢,我告訴你他的名字…’“同一天,我可憐的媽媽好像在夢幻中一樣,又對我講了我父親的事:‘在我前面不久,他有一個‮婦情‬是在外省教書的小姐,我偶然知道他在得知她懷孕後遺棄了她。幾年前,在一次從多維爾到利齊厄的旅行中,我碰到一個12歲的小女孩,她長得與你很像,克拉拉,像得人家都要搞錯。我就去打聽了。她名叫安託尼娜,安託尼娜-戈蒂埃…’“這就是我從媽媽那裏知道的所有情況。她在説出我父親的名字前就死了。那時我17歲。在她的遺物中,我只找到一張路易十四時代的大書桌的照片,並有她筆跡的説明文字,提到一隻秘密屜及如何開啓這屜。當時,我對這並沒有太在意。正如我對你説過的,我必須工作。於是我就去跳舞…在18個月以前,我認識了瓦勒泰克斯。”克拉拉停了下來,她好像筋疲力盡了。但是,她還是繼續説下去:“瓦勒泰克斯是一個情不大外的人,他從不提他個人的事情。有一天,我在伏爾泰堤岸邊等他,在那裏他對我提起他一直與之保持聆系的代爾勒蒙侯爵。他從侯爵家出來,他很欣賞那裏的許多老式傢俱,特別是一張很漂亮的路易十四時代的書桌。侯爵…書桌…我盲目地問了他關於書桌的事。我的猜疑越來越一明確,我確定這是我擁有照片的那張書桌,而侯爵也極可能是那個愛過我母親的人。我所能瞭解到的有關他的一切加深了我的確信。

“但事實上,那時我並沒有什麼打算,只不過是順從一種好奇心,一種想了解情況的願望。就這樣,有一次,瓦勒泰克斯臉上帶着曖昧的笑容對我説:‘喂,你看,這把鑰匙,這是代爾勒蒙侯爵套房的鑰匙,他把它留在鎖上了,我得把它還給他…’“就這樣,我不知不覺地使這把鑰匙不見了。一個月以後,瓦勒泰克斯被警察包圍,我逃了出來,躲在巴黎。”

“那為什麼?”拉烏爾問“那時你不去看代爾勒蒙侯爵呢?”

“如果我能肯定他是我父親,我就會去向他求救。但是,為了能確定這一點,首先必須潛入他家,檢查那張書桌,在秘密屜裏搜尋一番。那時我常常在堤岸邊轉悠。我看見侯爵走出來,但不敢上前與他説話。我悉他的習慣…我看見庫爾維爾和你,拉烏爾,還有所有的傭人…而我口袋裏揣着那把鑰匙。我還沒有下決心,因為這個行動太不符合我的格了。後來有一個下午,我被一些事情牽連,這些事在那天晚上使我們邂逅相遇…”她作了最後一次停頓。她的敍述涉及到謎一樣的故事中最難懂的一點。

“時間是4點半。我在對面的人行道上窺視着。我的穿着打扮使別人認不出我。頭髮藏在頭巾下面。我看見瓦勒泰克斯顯然是從侯爵家裏出來,隨即離開了。而當我走近這座房子時,有一輛出租車開到這裏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提着一隻手提箱的年輕婦女,也許是位姑娘。她像我一樣,有一頭金黃的頭髮,樣子與我差不多,臉型、頭髮顏、表情,都像我。確實像極了,像一家人。第一眼看到時不能不令我大吃一驚。我馬上想起我母親從前在去利齊厄的路上所碰到過的那個人。我那天看見的是否就是這個姑娘呢?而她上代爾勒蒙侯爵家來,這個姑娘與我像是姐妹,或更確切地説像同父異母姐妹,這一事實不正向我表明代爾勒蒙侯爵也是我的父親嗎?就在這天晚上,我不再猶豫了,我就上了樓,認出了那張路易十四時代的書桌,打開了暗屜。在那裏我找到了媽媽的照片。”拉烏爾提問:“是這樣。但是誰用安託尼娜的名字叫你的呢?”

“是你。”

“是我?”

“是的…五分鐘以後,你叫我安託尼娜…這也是從你這裏我知道安託尼娜拜訪過你,而你以為是我拜訪了你,因為你把我與她混淆了。”

“但你為什麼不指出我的錯誤呢,克拉拉?一切問題都源於此。”

“是的,一切都源於此。”克拉拉説“但你想一想,我在夜裏進入一家人家,你當場撞見了我,我當然要利用你的錯誤,把我的行動歸到另一個女人身上去。這不是很自然的事嗎?我那時也不想再見到你。”

“但你重新見到了我。你可以説一説,為什麼你不對我説你們是兩個人,一個叫克拉拉,另一個叫安託尼娜?”她臉紅了。

“當我再見到你時,也就是在藍娛樂城的那個晚上,你救了我的命,你從瓦勒泰克斯和警察的手裏救了我,我愛上了你…”

“這不應該成為阻止你説出實情的理由。”

“不,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為什麼?”

“我嫉妒。”

“你嫉妒?”

“是的,我立刻到你是被她所徵眼而不是被我,而且,當你想我的時候你想的還是她。你説的那個外省小姑娘…你眷戀的是那個形象,你在我的舉止裏、我的眼神裏尋找她的影子。我這樣的女子,野,熱情,脾氣多變,富於情,這個不是你愛的,你愛的是另一個,天真少女,於是,我就讓你把這兩個女人混淆起來。喏,拉烏爾,你回想一下你進入沃爾尼克城堡裏安託尼娜房間的那個晚上…你都不敢走近她的牀。你本能地尊重這個外省女孩,而在藍娛樂城發生事情的第三天,你本能地把我抱在你的懷裏。但對你來説,安託尼娜和克拉拉是同一個女人。”他不表示異議,只是沉思地説:“這很奇怪,我還是把你們混淆了!”

“奇怪嗎?不,”她説“事實上,你只是在中二樓上看見過安託尼娜一次,而當天晚上,你看見了我,克拉拉!然後,你只是在沃爾尼克城堡才重新見到她。從那時起,你怎麼能把她與我區別開呢,你只見到我呀!我是非常小心的。我問你有關你們見面的一切情況,目的是為了能談論起來像是我參與其中。我還非常注意我的衣着,穿得像她來到巴黎的那天一樣!”他緩緩地説:“是的…這一切都很簡單。”他思考了一分鐘,這期間一切奇遇都在他眼前浮現,然後他加上一句:“所有的人都會搞錯…瞧,那天,戈爾熱雷本人在火車站把安託尼娜當成了克拉拉。而且前天,他逮捕了安託尼娜,還以為那是你。”克拉拉哆嗦了起來。

“你説什麼?安託尼娜被捕了嗎?”

“你不知道這件事嗎?”他説“確實,從前天以來你生活在絕望中,什麼也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你逃走後半個小時,安託尼娜來到了堤岸,她大概是想上樓去,弗拉芒看到了她,把她轉給戈爾熱雷,戈爾熱雷就把她送到刑警處。對戈爾熱雷來説她不正是克拉拉嗎?”克拉拉起來跪在牀上。她臉上剛剛有了點紅潤又消失了。她臉蒼白,打着哆嗦,結結巴巴地説:“她被捕了?代我被捕?她代我坐牢?”

“然後呢?”他高興地説“你總不至於為她而把自己得生病吧?”她站着,用焦躁不安的動作整理自己的衣服,並重新戴上帽子。

“你要幹什麼?”拉烏爾説“你上哪兒去?”

“到她那裏去。用刀扎人的不是她,是我…她不是金髮女郎克拉拉,而我是。我能讓她代我受苦,代我受審嗎?

“還有代你受刑,代你去上斷頭台。”拉烏爾説。他又恢復了他快樂的格,一邊笑着,一邊迫使她下帽子和外衣,對她説:“你多可笑!你以為人家就在那裏看管着她嗎?不,她完全可以辯解,提出不在場的證明,依靠侯爵的名聲…不管戈爾熱雷多麼蠢,他總也該把眼睛睜得大些。”

“我要到那裏去。”她固執地説。

“好吧,我們去那裏。我陪你去。我們説,戈爾熱雷先生,這是我們,我們來換姑娘。而戈爾熱雷的回答,你聽見了嗎?他説,那個姑娘,我們已經放她走了。搞錯了。但既然你們兩個人來了,那麼就請進來吧,親愛的朋友們。”她被説服了。他把她重新放到牀上;緊摟着她輕輕地搖晃着。她疲憊之極,睏倦了。但是她努力思索,還在説:“為什麼她不辯解、不立刻解釋呢?

這裏面有個道理…”她睡着了。拉烏爾也昏昏沉沉地睡了。當房子外面重新有了響聲時,他甦醒了,一醒過來他又想開了:“是呀,這個安託尼娜,她為什麼不辯解呢?她要説清楚這一切應該是容易的,因為她應該明白另外有一個安託尼娜,一個像她的女人,而我是這另外一個女人的幫兇和情人。然而她好像沒有抗議。為什麼呢?”他想到這個外省女孩如此温柔,如此令人憐憫,拒不開口,他很動…

8點鐘,拉烏爾打電話給他在聖路易島上的朋友。朋友回答説:“警察局的職員在我這裏。她從今天早晨起將與女囚犯聯繫上。”

“好極了。你用我的字體寫張小紙條,這樣寫:‘小姐:謝您保持了沉默。無疑,戈爾熱雷對您説,拉烏爾被捕了而且大個子保爾已經死了。這是謊話。一切都好。現在您説話對獲得自由是有益的。我請求您不要忘了我們7月3的約會。深深的敬意。’”

“你明白了嗎?”拉烏爾加了一句。

“明白了。”對方十分驚愕,肯定地説。

“把所有的人都打發走。事情已解決,我要和克拉拉一起去旅行。把傻妞送回去。再見!”他掛上電話,叫來了庫爾維爾。

“準備好大汽車,收拾好行裝,搬走所有的文件。出發的火炬點燃了。姑娘一醒來,所有的人就從這裏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