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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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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了,想你媽了?」

「沒,你慢慢吃吧。」熊燃心口不一,擔憂逐漸加重,終於沉不住氣他站起來説:「我得走了,過段時間再看你和花花。」

「哎,你等等,」女子放下碗筷追出來,言又止,似乎難以啓齒:「如果你想……我是説如果,我可以……」熊燃回過頭來,驚訝地看着她。女子很尷尬,支支吾吾又説:「我最近手頭有點緊,花花轉校要花不少錢,所以……」

「差多少?」

「五六千。」熊燃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張卡你拿去,沒動過的,密碼是六個八。」

「不不不,我不能白拿你錢。」女子不肯收,但熊燃的氣勢又讓她無法拒絕,況且她也真的需要這筆錢,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收下了。

「我只拿五千,剩下的一定會還給你。」

「你買股票嗎?」

「不買,我哪有錢去買股票。」

「買一點吧,會賺的,買駱氏,持股一週,一週之後賣掉,我給你一個電話,去找他就行,剩下的錢你拿去買股票,賺了再還給我。對了,讓花花住校吧,這樣對她好,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

「謝謝你,我不知道該説什幺好。」女子説着數度哽咽起來。

「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我在我們飯店給你找了份工作,明天就可來上班。」

「謝謝你,我想還是不必了,我身體不好,幹不了體力活。」

「很輕鬆的,就是在收銀台收收錢什幺的。」

「真的不必了,我懶散慣了,脾氣又不好,免不了會給你添麻煩,這事你就不用心了。」熊燃很失望,他不想她一直幹這個,但他無法説服她放棄,她太要強,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尊重她的選擇。

「那好吧,我走了,記住,持股一週,一週之後必須賣掉。」熊燃把單車騎得飛快,他來到母親住的酒店,一打聽,酒店説之前是有個自稱白鹿的女人來過,因為沒有房卡和身份證就沒讓住,現在她已經離開了。熊燃對酒店的做法非常不滿,忍不住要和他們理論,但他明白現在不是時候,目前最要緊的是先找到母親。

熊燃匆匆離開酒店,滿世界尋找,又是打聽又是打電話,卻終是未果。到派出所報案,人家説報人口失蹤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是不能立案的,況且現在警務繁忙,也不出人手來幫他尋找。萬般無奈之下,熊燃只得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裏,追悔莫及就不用提了,在心裏他不下千萬次地對母親説對不起,懇求她的原諒。他知道自己的做法確實太過分了,母親不過是跳跳舞而已,自己何以如此小肚雞腸連這點也不能接受?然而錯已鑄成,再怎幺責備自己也是於事無補,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母親聰明伶俐,把危難化解於無形之中。

白鹿一進套房就噔噔兩腳把高跟鞋狠狠踢飛,叫嚷着開酒開酒。駱和從酒架上取下兩瓶洋酒,都是二十年以上的陳釀,但白鹿説這些不好,他馬上又叫人送來兩瓶更好的,剛撬開瓶蓋便被白鹿一把搶了過去。白鹿直起脖子對着瓶口就吹,那個鄙人不是説我是女中豪傑幺?我今天就豪傑一回了!咕咚咕咚,高貴的洋酒如同白開水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駱和目瞪口呆,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人這樣喝酒的,這哪裏還有個淑女的模樣?分明就是土匪嘛!不過土匪是土匪,卻是最美的土匪!駱和抱着手欣賞白鹿喝酒的姿態,只見她高高仰起臻首,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撐在間,萬千青絲如瀑布飛直下,彷彿一尊雕塑一樣美;皎白如羊脂的脖頸下雙峯傲立,隨洋酒下肚而大起大落,似乎那雙曲線是活的一樣;長裙之後隆起一座丘陵,渾圓翹,雖稱不上巍峨,卻是風景獨好。這一切宛如在夢中方能見到,「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這萬種風情想必是柳下惠親臨也不能不亂吧!

不消一分鐘,滿滿一瓶洋酒見了底,又不消兩分鐘,白鹿就變成了「紅鹿」。

把空瓶子一扔,「紅鹿」打起酒嗝晃晃悠悠抓住駱和的領帶,把他緩緩牽到自己跟前,紅對着鼻尖,稍一張口便可把它吃了下酒。

「親愛的駱大少爺,你不是説要爭取機會嗎?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白姨,你醉了。」

「醉?醉了最好!花前明月,孤男寡女,輕衫羅,俏綸巾,醉是最消魂!駱大少,你就不能帶點詩情畫意?別枉費你這身灑的皮囊,讓那張鄙人趕超了過去。」話到如此,還道貌岸然假扮聖賢,豈非是傻子白痴才幹的事?駱和急匆匆寬衣解帶,動作笨拙同猴子。白鹿咯咯媚笑,倒在沙發裏,輕支粉臂妙目含,饒有滋味地觀賞起猴子耍戲來。美人越是笑猴子越是緊張,猴子越緊張就越容易出洋像,只見他手忙腳亂連褲子都不會了。駱和好不容易才解開褲帶,該死的手機就恨人地大呼小叫起來,他懊惱地拿出來一看,慌忙又提上褲子,卻冷不防被白鹿把手機奪了去。

「江飛?江飛是誰?喂,你誰呀……沒出聲,掛了。」白鹿聳聳香肩,很無奈的樣子。駱和卻是一片慘白,彷彿被人生硬灌了五十斤乾麪粉。

「你你你……」

「不怪我哦,本來想替你解釋解釋的,誰知他不願意聽。」白鹿一臉無辜,忽然間又變了顏,對駱和破口大罵:「駱和你混蛋,你搞男人還來找我,噁心!

變態!臭不要臉!」

「你,你胡説!那是我媽……快還給我!」駱和極力反駁,卻發現自己中了圈套,既惱羞成怒又無可奈何,伸手想奪回手機。白鹿輕靈閃躲,哈哈大笑。

「不還!要還也可以,你得先告訴我你媽為什幺找你。」

「這與你無關,快還給我!」白鹿揚揚手做勢要把手機丟出窗外,駱和嚇得直冒冷汗,雙腿瑟瑟發抖,許是手機裏有什幺別人看不得的東西。

「別……別扔!她……她找我有急事。」

「急事?這幺晚了還能有什幺急事?」白鹿笑了,笑得那幺媚又那幺妖,似乎是看透了「急事」的本質,在把駱和嚇得慘白之後又把他鬧個大紅臉。

「還給你吧,慫樣!我可告訴你啊,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機會只有一次,是去是留你掂量着辦吧!」白鹿把手機扔回給駱和,她的警告讓他左右為難。思前想後駱和終於還是選擇離開,他迅速穿戴整齊開門而去。憤怒的白鹿起酒瓶惡狠狠砸在他身後的門板上,「咣噹」一聲砸得粉碎。

「呸!臨陣逃,孬種!沒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還是做女人的好。哎喲喲,我的頭怎幺這幺暈啊,該死的洋酒!咳……」這一吐把奢華的總統套房變成泔水桶,到處瀰漫着腥臭酸腐的氣味,白鹿的人也跌倒在沙發裏,她真的醉了。

醉生夢死。她夢見兒子張開雙臂興高采烈向母親奔來,她夢見自己惡毒地一腳把他踹翻在地,挽着一個有錢的闊佬風快活去了,兒子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血滿面撕心裂肺地哭喊……

惡夢也好,美夢也罷,到頭來終將被一縷陽光給驅散。

臨近午牌時分,下屬報告熊總廚沒來上班,駱和微微一怔,熊燃曠工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聯想到昨晚他母親的表現,不納悶這對母子同時發生狀況究竟所為何事?應該是拌嘴了,想想自己也常常和母親拌嘴,不覺搖頭笑笑。只可惜惹非是母親來電話,恐怕昨晚就要得手了,他摸着下巴吧唧嘴做出相當遺憾的表情。給熊燃打電話吧,他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別讓小人藉機到老爺子那裏嚼耳子,那就不好看了。

直到手機一再響起,熊燃才從沙發上驚醒,他搞不清楚自己怎幺會睡在這裏,又是何時睡着的睡了多久,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原來在潛意識裏他已經把卧室當做母親的私人領地,私人領地總是神聖的,不可擅闖,更不可趁她不在偷偷去覬覦什幺。他到龍頭下衝沖水醒醒腦子,洗漱一番便匆忙趕往九洲飯店。

見到駱少,駱少並未馬上要他上班,而是讓他先去看看母親,説她昨晚喝醉了,現在正在客房裏休息。熊燃暗暗吃驚,她怎幺會在這裏?他本想立刻就去看望母親,但既然已經安然無恙,晾她一晾也好,省得她總是氣焰囂張。所以和往常一樣他走進廚房,開始忙碌地投入工作。

時間很快就過了晚上八點,熊燃妙完最後一道菜,換件乾淨衣裳才來到母親休息的總統套房。門沒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酸腐的氣味撲面而來,嗆得人要窒息,地上到處散落着酒瓶摔碎的玻璃碴子。熊燃探頭向卧室望了望,牀上躺着母親的背影,薄薄的絲棉蓋巾披在她身上,勾勒出優美暢的線條。他知道她沒有睡,這一整天她已經睡得夠多了,他也沒去打擾她,就躺在外面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等她自己出來。

早在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白鹿就已經知道,而且還知道進來的是誰,她沒有理他,一動不動等他來叫,等他來説聲對不起。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進來,她心煩了,一骨碌爬起來光着腳丫子走到沙發前,拿膝蓋用力頂他。

「哎哎,我餓了,快叫吃的!」原來白鹿起牀是給餓的?!也難怪,整整一天顆粒未進,盡喝水了,那哪飽得了呀,回頭一泡又沒了,就算是神仙也該餓成瘦狗了吧!期間駱和倒是派人送過餐,但都被扔了出來,不稀罕他的東西。駱和本人也是來過的,來是來過,卻差點被扔了一身菜湯,便沒敢進去,灰溜溜又走了。

熊燃馬上叫餐,他可捨得了,什幺鮑魚龍蝦的都有。可就這幺樣奢侈的東西白鹿居然不去細品,也不叫兒子一塊兒來吃,撤開了胃口就是一頓狼虎嚥。

熊燃也餓了,他也還沒吃飯,所以叫的是雙人份,他坐下和母親一道用餐。

可只要一夾菜母親便來跟他搶,夾這塊她就來夾這塊,夾那塊她也去夾那塊,不論夾哪塊她都要一筷子。熊燃有氣,也去夾她的,一來二去得誰也不敢貿然先出筷子。哼,不吃了!白鹿氣鼓鼓摔筷而去。熊燃不理她,也不問她飽沒飽,反正他是飽了。

休息了一刻鐘,熊燃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回家,走到門口他回頭向裏喊了一嗓子:「哎,我回去了,你來不來?」白鹿早就等着這句話,一聽便立刻跑出來,拖着高跟鞋「啼噠啼噠」跟在兒子股後頭回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