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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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招,曰芥子納須彌,要他將這柄劍鑄成世間。所謂世間,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全憑人心所念。而他心所念,天地之大,一朵幽蘭。
“世間並無正,只有不同。”拔劍,轉腕,移步,揮舞。
“人擅於劃分敵我,一方天地,便定善惡,然若談及天下,善惡已不足夠,當辨正。善惡易定,因其所涉是非分明,燒殺、不對,搶掠、不對,人盡皆知。可正難辨,因涉及眾生,便無一事亙古不變,女媧以泥水摶人,泥污而水清,由是成駁雜,各人所所求不同,何來一把長尺,將人非正即地度量。正如北殷滅南陳,是想天下一統,在殷民眼中是至上的功德,在那南陳眼中,卻是家破人亡的罪孽。”劍尖掠過壁,陡然冒出幾粒火星。一瞬光亮,映亮兩顆紅瞳。火滅,暗復又裹挾。
“與其説是擇定正,不如説是為求取捨。縱觀全局,衡量利弊,以何種方式,才可達成心志,其中必有懷疑、必有決裂、必有犧牲,甚或,天下人爭相叱責你已偏執成魔。世事不可二分,他人議説晴是正是,都為短見,晴非正亦非。晴,只是在做該做的事。”
“我不明白,天道是什麼?”金昭玉皺眉,“心道又是什麼?”
“天道是心道,心道是天道,你心即宇宙。你指此為正,此便是正,指彼為,彼便是。”魏怡宣朝他一笑,眼中卻無笑意,“既無絕對正,人若空遊無所依,不知所往。連大人獨上化雲巔,於生死之間明志。幾人有她的魄力,能確立心志,找到哪怕賠上一條命、也要去做的事?人若無志,便無所託,終惶惶難安,所以潛淵要定正,為眾生世人定正。”
“既然沒有,為何要——”他正要問,卻見枯葉倏爾齊齊顫抖,自枝頭飄零。魏怡宣張手覆石,面莊重,“粹粹,下山。”腳踩之地在震動,是阿風……
魏怡宣猛地回頭,喝道:“下山!去叫掌門大人!”金昭玉立刻蹬地跳落,魏怡宣蒼老的聲音猶在耳邊迴響:“他,若有識被指叛道,你且記住:世間並無正——”
“只有不同。”金昭玉喃喃自語,飛身下山。
第45章蕭斂風並非執不悟,是身不由己。執念既生,走火入魔便成宿命。與其説是他要修第六十五招,不如説是它,是這柄六川神劍,以澤蘭為餌,誘他上勾——只要修成六川劍法,澤蘭便無法離開。此等回報,叫蕭斂風如何拒絕。
他早知澤蘭非此間生靈。
彼時星夜心,他無端説出蕭斂風的名字,又知他於六川修劍,蕭斂風已然起疑。他似知天意,篤定自己將會為六川神劍穿心,閉關萬毒深谷,竟知陵州南山有位隱世神醫。舉止言行極具風格,行事自有一種準則,毫不在意世俗倫常。蕭斂風着於這份瀟灑自由,也因其生出憂懼。畢竟澤蘭非此間生靈,他若離去,他要到何處尋。
該到何處尋。與他分別二月有餘,往昔愛慕之語悉數成讖,他失卻澤蘭便成殘廢,失魂落魄,終空空,鬱鬱寡歡,長久以往,定不得善終。
何曾不知動情便會入魔,但這顆心早不歸他所管。連在這地動山搖之際,他所思所想也非生死,而是澤蘭。壁坍塌,泥石將他掩埋,骨頭似已盡碎,眼前有光,卻又灰濛一片。他看見他朝思暮想的人,是他的蘭蘭,温聲含笑,豔麗非凡,“阿風,你可不能再騙我了。”不再騙你,你會否出現?
會否回到我身邊。
落下,骨頭似已盡碎。澤蘭雙手雙腳皆受縛,弓身蜷縮,生捱背脊上接連而來的重擊。恍惚生死間,除卻那個騙子,竟再無掛念。真可笑,明明他不久前還質問原珂愛情算個,此刻他被追雲騎重杖打,心心念念,卻是再見蕭斂風一面。
“停。”停?為何停?儘管打,將這五臟六腑打破,他吐出一口血。
追雲騎將澤蘭拽起,取出他口中麻布,他剛想咬,卻被其中一人捏住下顎。列沄冷聲道:“本將都已聽見,你的血氣有毒。若不安分——”他曲起指節敲上水缸缸沿,後果盡在不言中。
澤蘭冷笑道:“這倒是死不見血。”
“那大夫到底是誰?”竟然不知道?
澤蘭自那狗官處得知原珂下落,當晚便潛入將軍府,怎料原珂這死腦筋,半步不願隨他走,遑論回金真。澤蘭只得離去,旋即被在門外窺聽的列沄制住。追雲騎不由分説,先把他揍個半死,他受了這委屈,又乍聞原珂這朵盛世白蓮,竟還一心一意,想獨自承受這所有痛苦與罪惡,當即氣急攻心,豈能容許列沄做個幸福快樂的無知者。
“你還記不記得陵州重城靈水寺?你曾在裏面許了個願望。”
“何願?”
“原珂。王可,珂。”兇戾的金真騎兵未曾使這將軍變過分毫面,現下他卻因一個名字而失了神。原珂,短短二字,其上承載,似有此生最美好的光陰,美好到他竟不敢細想。
在下原珂,敢問公子名姓?
記不起來了?那我該如何叫你?
既是從竹林撿回的,不如就叫……
“小竹。”那一瞬列沄只覺有尖錐鑽進心,雙眼仍處失明,他卻看見有人彎身在石上鋪開草藥,鬆散墨髮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