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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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的聲音裏都是失望的冷意,讓裴子西想到當年分別時他那個失望的眼神,刺在心底。
他有些恍惚地慢慢張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説什麼:“是。”
“承認了。”裴虞轉身取了一杯酒,回來臨空灑在裴子西面前,酒順着玉磚浸到了他的衣襬,裴子西愣愣地看着,又愣愣地聽着裴虞説:“季藴死在了獨山的治玉山莊。”一聽到“死”,裴子西又是遲鈍了好一會,誰死了?季藴……季藴是裴虞從前的伴讀,也是……季老將軍的兒子。
他怎麼死了?為什麼忽然提到他?
“如果當初陳末年的人沒有找到獨山的治玉山莊,季藴現在就該站在你面前,而我也會早些回來,打碎你們的美夢。”將酒杯扔在裴子西面前,現在沉穩已非少年時的裴虞也終於出痛苦的神情,他痛至季藴的死,也痛讓季藴喪命的人是面前這人。
“子西並不無辜,何必怪我心狠,是你殺了季藴,那個治玉山莊我只告訴過你。”因為從前他是他最信任的人,因為從前,他答應要帶他去獨山看玉。
令人渾身發顫的罪惡縈在裴子西心頭,是他殺了季藴,貼身掛在口上的獨山玉忽然變得冰涼,凍得心也跟着發冷。
他還有什麼臉面告訴裴虞,我是為了拿到給你的生辰禮,害死了季藴,我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在皇宮裏害怕,因為想你,因為懦弱,求陳末年取玉,才害死了他。
心口貼着一塊罪惡的冰,上面是他手上染上的一條人命。
他確實不怎麼幹淨了,讓青萍因他在酷刑下喪命,瘋了宋雲華,害死了季藴,都是因為他,這樣的他,裴虞不喜歡,他自己也不喜歡。
這次裴虞的話要刺穿他,活生生將他殺得鮮血淋漓,在裴子西無話可説時,他也不停。
“子西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很無辜的樣子,反倒顯得是我無情了,不如這次我把話説完,以後透徹了,也就不用裝那麼累了。”還有什麼?裴子西心裏甚至已經開始退縮,開始認罪,或許他真的已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無意間犯了很多罪,但還心安理得地説是受害人,還奢望着原諒,還覺得委屈。
他不配如此。
現在他是個伏法的罪人,只等裴虞揭罪行。
“還有兩件事。”兩件……或許他還能再承受這兩件罪刑的拷打,裴子西想。
“第一件,你想和陳末年撇清干係,可你明知陳穠月是他的侄女,還跟她走那麼近。”這個麼?
他最不該誤會的就是他和陳末年有關係,可是現在的一切都在説他並不清白,解釋只是多餘頑固的狡辯,讓人覺得他死不改——裴虞曾説他脾氣倔強,或許現在應該換這個詞。
但是他還是想否認,想解釋,用最後一絲殘餘的力氣説:“我沒有,我和他不是一路人,穠月也和他不是一路人,她自小照顧我,我只是把她當姐姐,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第18章亡國之君“不是一路人,你以為她有多幹淨?”提起這個,裴虞好像不多説,很快又繞開話題,説了第二件事,“為什麼青萍剛查出是你讓陳末年去獨山的,她就出事了?”從他口中聽到“青萍”二字,裴子西有些不敢置信:“她是你的人?”裴虞不置可否,只等着他的回答,裴子西卻好一會説不出話來,想解釋又不知道該從何説起。
每當他鼓起勇氣要説話的時候,動了動,嗓子卻好像被扼住一樣沒法發聲。
青萍確因他而死,殘酷的刑法就在他面前執行,他若是解釋那封沒有送出去的信,無憑無據不可信,裴虞只會當笑話。
等了許久也不見他開口,像是被拆穿所有之後掉了支撐了力氣,就這樣無力地跌伏在地上。
此刻才發覺,他想解釋的任何一件事其實早被定罪,解釋不清。
“把他帶下去,關起來。”裴子西被關到了一間陌生屋子裏,這裏只有他一個人,晚上的時候冷冰冰的又沒有一點燭火,他很怕黑,只能縮在牀上用被子矇住自己。
但是他睡不着。
肩上的傷沒有再處理,似乎嚴重了,疼得整條手臂都麻木了,他身上的高熱也沒有退,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明明很困,閉上眼又是煎熬。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阿虞不關心他了,為什麼他們相見了他卻還是這麼痛苦,甚至更加絕望,從前他盼着的重逢,現在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可打不醒他對裴虞温柔的奢求,畢竟從前他得到過那麼多他的疼寵。
為什麼他生病了阿虞不來看他,委屈又難過。
只有那一枚掛在前的墜子還陪着他。
“阿虞……”你現在不願意再同我親近了嗎?
病時暗無天,也不知時辰,裴子西覺自己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久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宮人發現裴子西病得昏過去的時候,是在翌的下午,這才有太醫來給他診治。
因為裴子西身份特殊,這件事驚動了忙於大事的裴虞,也驚動了北川的人。
“反正不過是個亡國之君罷了,病了就病了,就這樣死了反倒更乾淨。”北川的人做事素來不手軟,他們也有自己的目的和野心,這一路上裴虞也見識過了,他們要趕盡殺絕,也有要殺裴子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