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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買櫝還珠2020年10月1在上班族的眼中，晨光明媚莫過於週末，晚霞燦爛則莫過於週五。

周子華趿着拖鞋，練地打開廚房兼餐廳的換氣系統，快速湧入的清新空氣令他神一振。

從冰箱中取出用黑胡椒和醬油醃製的牛和洋葱，和蒜片一同下入六成熱的橄欖油中煎至牛變。

將胡蘿蔔和油菜切丁，與淘洗乾淨的大米一同放入電飯煲中，加入適量水，少需鹽，煲上半個小時，盛出前滴上兩三滴香油。

早餐除了焦香四溢的煎牛和鹹鮮可口的蔬菜粥外，桌上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兩個剛出鍋的心煎蛋，一小盤削皮後切開的蘋果，以及一隻安靜等待的蘿莉。

見到周子華坐下，孟嬋迅速給自己舀了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幾天前周子華嘗試着給她煮了一點粥，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孟嬋喝完粥之後似乎很是興奮，小臉紅撲撲的，晚上還給周子華髮了個100的紅包，備註是『再熱一點就更好了』。

周子華就坐在那裏，看着蘿莉吃飯的樣子，出老父親一樣的笑容。

他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就職鍊銅師的事實，當然他還是有底線的，即便身邊就有一塊絕世好銅。

蘿莉似乎到有些燥熱，捋了捋頭髮，隨手解開了睡衣最上面的兩個釦子，出口大片的白，隱約可以看到發育後微微的溝壑。

周子華尷尬地移開了視線，隨後看到蘿莉沒注意，又偷偷瞧了回來。

真不戳，貧蘿莉真不戳。

正看得入神，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你要不要試試偽娘?」周子華盯着偽娘兩個字，心中有如驚雷劈空，茫然失措，直到孟嬋出門時，被關門的聲音喚醒。

不就是偽娘嗎?慌什麼!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他匆匆吃了兩口，順手把桌上蘿莉剩下的半杯牛拿起來，調了個角度後一飲而盡。

————————————「粉紅獨角獸的老闆新開了一家墮天黑貓咖啡屋，反響很不錯，你可以去試試。」

「我怎麼樣了?我很好啊，很可惜這次沒法和你一起做實驗了。」

「嗯，有空再説吧，我對你的實驗還是很興趣的。」明美小姐翻動着聊天記錄，看見自己那天晚上的惡作劇和十幾分鍾後他連珠炮般的抱怨，微笑地擦了擦泛紅的眼角。

她穿着一身黑正裝禮服，躺在自家的沙發上，高跟鞋踢在一邊。家裏的佈置彷彿正要舉辦一個party，客廳中央有一個完整的大蛋糕，旁邊是各種冷餐零食，飲料酒水，門口擺着一座小型香檳塔，掛起的橫幅上面寫着【人生有夢，各自彩，祝小川明美小姐未來一帆風順】。

明美小姐從記事起就能知他人的情緒，過去的二十多年間，這個能力讓她的人生一番風順。然而能力在幫助她的同時，也塑造了她的人格。簡而言之，明美小姐是一個缺乏內在動力的人。她能分辨出他人的細微情緒變化，卻唯獨看不見自己的情緒，久而久之，她便把別人的情緒當成了自己的情緒。

她讀書是為了父母開心，社是為了同學同事開心，工作是為了老闆客户開心，卻不知道什麼能讓自己開心。她以為賺錢想必是開心的，購物想必是開心的，憑容貌打扮擊敗姐妹拿下客户想必是十分開心的，因為她看見別人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會變得開心，她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

十幾天前，幾位老教授專門點她的名字，要她去作陪。他們平素都是和藹的人，那天卻因為觀念不和，爭執起來。習慣於使用能力的明美小姐被雙方烈而衝突的情緒所裹挾，立場也隨之變換個不停，哪一方的情緒更憤怒，她便向着哪一方，言語顛三倒四，乃至於自相矛盾。最終被客人投訴到櫃枱，説她『虛情假意，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店長雖然對她心生失望，當面仍然要維護她，她卻昏了頭，繼續順着客人的情緒説話，大力地貶低自己和酒吧，搞得店長裏外不是人。送走客人後，店長當着所有人的面，十分嚴厲得批評了她，還提到她過去花錢加，與姐妹爭執等幾次事件。從那以後，媽咪們不再給她介紹任何一個客人。

沒過多久，她以為和自己關係很好的姐妹那邊『無意中』曝出她似乎將某個顧客成了早，還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請求那個顧客不要。謠言傳開，識的那些個老客人也都不再來找她。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扮完畢後在酒吧等着，一直等到下班。

在這個行業，一旦名聲壞了，無論過去有多麼風光，都只有退役一條路。

昨晚是明美的退役晚會，很快她就要回東瀛去了。店長雖然不會來捧她，但也不會在她退役後落井下石。她打算搞得小一點，就在自己家裏，找幾個平裏相的姐妹聚一聚，姐妹們也都甜笑着答應了。

明美小姐掛着她最練的營業式笑容一直等到了深夜，沒能等到任何人。

她覺得自己應該難過地大哭一場，卻到無比的彆扭，若是該哭，該怎樣哭呢?沒有他人的情緒作為參照，她總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是不完美的。

她努力調整着自己的表情和音調，眼淚滾了幾滾，終究還是落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