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離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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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知道朱元璋已經病重了。獲知這個消息是洪武三十一年天的某我站在傅以柔的房間外時聽到他們的對話。

“嘴上雖然不説可是我知道皇爺爺心裏一直掛念着小七。”是朱允汶低沉的聲音。

“太醫們束手無策都説就是大限臨近了！”

“小七已經知道了麼？”

“應該還不知道。”

“那麼——”以柔輕聲道“總該讓她知道。或者她是願意去見皇爺爺的。畢竟時無多了。”時無多了！

那瞬間我的身子有略微的暈眩。時無多了。那麼我的外祖父朱元璋也將成為又一個離開我的人是這樣麼？

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樣離開那裏的。關於那段子的記憶後想起來都是零碎的、紛亂的、不成形的。我不知道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是什麼樣的覺。悲傷？開心？還是惘？

或者是。或者都不是。

茫然間才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居然已來到了乾清宮前。

滿屋子忙亂穿梭的宮女太監俱是靜默無聲。站在門外並不能看到裏面的情景想起朱元璋對我的關懷、對父親的絕情、對母親的愛護…種種種種湧上心頭一時愛恨互只是怔怔站着含淚不語。

忽聽房裏傳來一聲驚呼隨後是金屬叮噹之聲。我一驚不衝了進去。眾人看到是我皆忙跪倒又有太監戰戰兢兢道:“小郡主皇上正在休息請您…”我不理他自顧進到房中卻原來是宮女打翻藥碗杯碟正伏倒在地上渾身戰慄。朱元璋閉目側靠在牀上氣多不見雖然神中威武豪邁之仍略在卻滿臉都是皺紋雙目深陷頭竟已全白了。

我搶上前去扶住了他顫聲道:“外公！”他微微睜眼看見是我眼中的神采頓時亮了起來身子抖動顯見心裏動之至道:“小七！是你麼？”我含淚道:“是我！外公小七來看你來了。”此時的他已經垂垂老矣想起朱允汶説他在世之也已無多我心中悲傷一起仇恨之情已消了大半。

他熱淚盈眶顫聲道:“小七你願意來看爺爺我真是開心！”他並沒有説“朕”這瞬間他似乎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個期待子女們原諒的孤單老人。我心下酸楚掉下淚來。

他看着我又輕聲道:“你母親她來了麼？”我一楞看到他眼神散亂神茫心下明白他顯是神智已經不清忍住淚哽咽道:“恩她來了。”朱元璋大喜道:“她原諒我了是麼？是麼？”説話間看着我神急切顯是急得到回答方才安心。

我柔聲道:“是！她原諒你了。外公母親她從來沒有真的怪過你。”他這才欣的笑了起來喜道:“我知道安慶她最是體貼人意的。她不會怪我我是知道的。”繼而又嘆道:“可惜…是我害了她年紀輕輕就守寡。後我必會照顧她一生周全…她是我的女兒我又怎麼忍心讓她受苦？

…

”話音漸低竟是慢慢又睡着了。

我坐在牀頭握住朱元璋的手一時之間百集只是默默低頭呆。連朱允汶和傅以柔幾時進來都未曾覺。

傅以柔走到我身邊柔聲道:“小七…”我搖了搖頭道:“姐姐你不必勸我。”轉頭看着傅以柔“人死不能復生都是我的親人怪誰比較好？還不是讓活着的人徒自悲傷？”話雖這麼説仍是落下淚來。

朱允汶嘆息道:“皇爺爺也自有他的難處身為一國之君總要身處兩難抉擇。小七你寬些罷！”我含淚笑道:“多謝殿下勸解！我…並不曾再怪皇爺爺了！”是我並不再怪他了。無論錯也好對也好。過去的事再計較有何意義？走出乾清宮時我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圍牆上那方寬闊的藍天。空氣中有絲絲的幽香傳來仿如黑夜裏誰微微的嘆息。萬里無雲正是豔陽高照。是一個的好天氣。

以柔並不再提起以往的事她只是用瞭然而憐惜的眼神默默的在一旁陪伴着我。有很多時候我總是忍不住會想在這冷冷的深宮之中能有這樣一位朋友是多麼的幸運！不管後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懷念並且珍惜這一段子一定會。

每我和以柔都會去探望朱元璋。他的病情重幾乎無時都不在昏睡中度過。‮物藥‬和治療也只不過是儘量延長他在世上存活的時間而已。朝中的事情也已盡皆由朱允汶代理。

只是儘管太醫們都説皇帝的大限將至朱允汶卻並未有傳召他的叔叔們進宮聆訊的意思。有兒子在外藩封王的妃嬪們都希望趁此次機會可以見到自己的兒子。可是朱允汶遲遲不下詔宮中已是漸漸言四起了。

我和以柔素來坐在房中對外面的事不管不問雖然也是聽到了許多言蜚語卻當作是充耳未聞。而不管怎樣外面的局勢是越來越緊張了。都有朝堂上的紛爭之事傳到後宮之中各妃嬪們各懷心思各有打算。即便是伺奉在我和以柔房中的宮女太監們也在暗暗揣測着後我二人的去處。我心裏卻是明曉朱允汶畏懼各藩王叔叔們手握的兵力是決不敢在這個時期召他們入京的而朱棣起兵也是後的事了。只是——想到我和以柔的命運我卻暗暗心驚甚而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