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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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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陳老夫人那裏時,二房的人已經過來了。

陳老夫人正在問陳玄安和陳玄平的功課。

“餘先生講的課,你們聽得習慣嗎?”兩人原來在別院讀書,西席回家奔喪之後就和陳玄新一起唸書。陳玄新的老師是從國子監退休的一個侍讀學士。

陳玄安笑着回答:“餘先生給十一弟講課才講到《大學》上,跟上是沒有問題的。”陳三爺和顧錦朝進來了,兩人給陳老夫人行禮,幾個小輩又給他們行禮。

陳四爺竟然也在這裏,顧錦朝在內院很少見到陳四爺。他穿着一件寶藍杭綢直裰,雖然人近中年,但是不顯老,人顯出幾分清秀,他跟陳三爺説昨天去寶相寺看望陳六爺的事。

“老六現在每聽鑑明大師誦經,不沾葷腥,看上去人都神了許多。我看他也靜得下心來,不如早點接他回來,畢竟快要入冬了,到時候山上更清苦。”陳三爺搖頭:“我也知道他那子改不了,就是想讓他吃點苦,以後做事知道三思而後行。等過年的時候准許他回來一趟吧,不過一年的期限就不能改。”陳老夫人聽了就囑咐陳四爺,“你多送點棉衣、銀霜碳過去,別凍着他了。”陳三爺安她:“您別擔心,寶相寺裏我的人多得是,不會凍着他的。”陳玄青和陳玄新過來請安了。

看到顧錦朝和陳三爺也在,陳玄青愣了愣,顧錦朝有孕之後,很少這麼早來給陳老夫人請安了。

陳老夫人讓陳玄青坐到她身邊,笑着問他:“再過半個月。你就要成親了,心裏高興嗎?”陳玄青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好。

他餘光裏注意到顧錦朝正看着他,其實所有人都注視着他,回答得更含糊了:“…算是吧。”王氏笑着説:“您再問,七少爺就該臉紅了。”陳老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説:“還真有點臉紅!”陳玄青緊抿着嘴,心想他哪裏臉紅了。

陳三爺見他人不自在。就問他陳玄新的功課:“…你教導你弟弟的功課。現在怎麼樣了?學到《大學》的哪一篇?”陳玄青回答:“學到第五章了,這章是明善之要,我已經讓他細讀了。”陳三爺便招手讓陳玄新過來:“過來。父親考考你學得如何了。”陳玄新在父親面前一點不敢逾矩,站得筆直回答:“…右傳之五章,蓋釋格物致知之義,而今亡矣。閒嘗竊取程子之意。以補之曰: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你作何解?”陳三爺隨口問他。

陳玄新看着陳三爺就有點緊張,回答説:“説的是‘格物窮理’。格物也就是‘至’物。與事物直接接觸而窮究其中之理,‘窮’理是格物的目的,面對不可勝數的天地萬物,既要看到一草一木、一昆蟲之微,‘亦各有理’,窮理必然有其‘積習’的階段。”陳三爺笑了笑:“不必緊張,答得尚可。回去再仔細讀《四書註解》,把朱子説的要義記下來。”陳老夫人就拉了拉陳玄安:“難得你三伯父在,快讓他也指點你一番。”又跟陳三爺説,“玄安的《大學》是學完了的,你也問問他學得如何吧。”能有三伯父指點,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聽説他原來在詹事府的時候,還參與過會試出題。

陳玄安剛才站在旁邊,還不懂陳玄新面對自己父親心虛什麼。等走到陳三爺面前,才覺得喉頭髮緊,三伯父對人很温和,但只要一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覺得心慌。

既然是母親説了,陳彥允也不好拒絕,了第六章裏面的話:“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此之謂自謙。你應該看了《四書註解》吧,怎麼説為好?”陳玄安支支吾吾地説了大概意思,卻講不出個究竟。《四書註解》他也沒看過,一時間臉漲得通紅。剛才才在祖母面前誇下海口説跟得上餘先生講課,現在卻連三伯父的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陳玄安心裏也知道,第六章講誠身之本,和陳三爺問陳玄新的問題比起來簡單多了。

陳四爺見他回答不上來,臉也不好看了。

陳彥允就説:“可能是學太久忘記了,回去再看看就是。”陳玄安看到兩個弟弟都看着他,心裏覺得很丟臉,面紅耳赤地退回王氏身邊。

這時候丫頭端了幾盤點心上來,陳老夫人招呼大家吃點心。

陳玄新拉了拉陳玄青的袖子,小聲地和他説話。一盤酸棗糕放在陳玄青身邊,陳老夫人就跟他説:“把酸棗糕遞給你母親,她現在愛吃酸的。”陳玄青從頭到尾都沒往顧錦朝的方向看過。聞言心裏嘆了口氣,不得不端起那盤酸棗糕遞給她,看到顧錦朝微笑着道謝,臉映着陽光,白如瑩玉…他很快又別過頭。跟陳玄新説:“那我和你一起去看吧,免得一會兒看不到了。”陳玄新很高興:“那行,咱們現在就去!”拉着陳玄青告退離開了。

顧錦朝覺得陳玄青古怪,以為他心裏還生氣,也沒有理他。

其實她懷孕到現在,口味變化不大,還是不喜歡酸的東西,怕拂了陳老夫人的面子,才少少吃了兩塊。

陳三爺看在眼裏,低聲跟她説:“不喜歡吃就算了,別勉強…”把酸棗糕放到一邊,遞給她一把剛剝好的核桃,還帶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盤酸棗糕也沒有人再動過了。…從陳老夫人那裏回去,陳四爺就開始冷着臉。

王氏問他怎麼了,陳四爺忍不住就開始數落她,説她沒有把陳玄安教好。

王氏剛開始還是聽他數落,到最後忍不住了,也反相譏:“這也能怪我嗎!我早説過讓他跟着他二哥在國子監讀書,你不肯。我説讓他跟着三房請的西席讀書,你又不肯!偏偏要自己在別院裏找先生教他。我一年到頭都難得看到他,他怎麼學的我怎麼知道!”陳四爺冷笑:“他是你生的兒子,你會不知道?讀不好書就算了,還讓我在三哥面前落了面子。你不是連我在尤姨娘那裏吃了什麼菜都知道嗎?”王氏不甘示弱:“你連熊掌鹿茸都往她那兒送,我能不知道?你也是堂堂兩榜進士,二爺、三爺都在朝為官,偏偏你要做銅臭生意,你有能耐,怎麼不去當官呢!”陳四爺聽後緊皺着眉,呵斥她:“你閉嘴,這話傳出去你讓二哥三哥怎麼想!”

吵得王氏的丫頭都覺得心虛,連忙退出去,讓周圍守着的人避開。

王氏氣得眼眶通紅:“我瞞着,我什麼都幫你瞞着。你身邊那丫頭和小廝暗通曲款,你嫌丟人,還不是我把人出府的。我心裏委屈,還誰都不能説…”陳彥文不想和她多説了,冷冷地看着她:“為人三從四德,你心裏清楚嗎?家醜不可外揚,你看看你,恨不得有什麼事讓全天下都知道。我讓陳玄安在別院讀書,還不是想他能考個好功名,我整天在外面忙,家裏就只有你看着。他沒讀好書,你難道就沒責任?自己好好想清楚!”説完不再理會王氏,出門去吩咐丫頭,把陳玄安找過來。

王氏伏在枕上嗚嗚地哭起來。

過了會兒叫了石榴進來,打水洗臉。石榴很憂心,安她説:“夫人,別在意那丫頭的事了,反正人都死了。您再怎麼生四爺的氣,也得順着他啊…四爺這一生氣,肯定好幾個月不理您啊。”王氏只覺得眼前霧茫茫的,有種頭重腳輕的覺,怕是着風寒了。

捂着汗巾打了個噴嚏,她才回頭問石榴:“你説…寶月死了?”石榴點點頭:“自己上吊死的,您説這人也是的。剛開始哭着喊着要活,出去就自己上吊了…”王氏眉心緊皺,不知怎麼的就覺得心裏冒寒氣。

石榴小聲説:“您知道四爺最記仇了…誰説他一句不好都要記幾年。還是別和四爺置氣了。”王氏無意識地點點頭,心裏不由浮現陳彥文那張略帶幾分陰柔的臉。…顧錦朝早上收到大興來的信,跟老陳夫人説了。二夫人和顧憐卻是第二天才到宛平。

顧憐是第一次來陳家,沒想到陳家竟然修得這麼大,門口守着的也不是護院,而是穿程子衣的侍衞。那不就是金吾衞的人嗎,就應該是伺候皇上的…怎麼會在陳家當差?

顧憐想問來接她們的孫媽媽,又怕顯得自己沒見識,還是憋着沒説話。

馬車進了垂花門,卻還沒有停下來,孫媽媽笑着解釋:“…內院的路太長了,免得兩位難走。”馬車沿着寬闊平坦的青石路往裏走,先是走過太湖石堆疊的假山,有清泉自上入小池子,經過池子上的漢白玉拱橋,才看到遠處一座三進的院子。沿着粉牆往裏駛去,路上的景十分雅緻,和北直隸傳統的建築格局不太相似。顧憐看着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未完待續)ps:今天一定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