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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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爺回來就聽説了陳曦發燒的事,去東梢間看了她。
她已經有點燒退了,乖乖裹着被褥靠着牆,採芙正在喂她吃蓮子粥。她一口一口下,卻只吃了小半碗就覺得夠了,小聲地説:“我吃不下了…”採芙笑道:“那您還要不要吃點別的,金絲棗怎麼樣?”陳曦小小地搖頭,她覺得食慾不振,渾身乏力。
採芙就收了碗退下。
陳三爺在炕邊坐下來,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輕聲問她:“現在還難受嗎?”陳曦在陳彥允面前乖得像小貓一樣,忙搖搖頭,聲音細細的:“已經好多了…”錦朝端了藥進來,先放在旁邊的長几上納涼。
陳彥允還穿着緋紅盤領右衽官袍,都來不及換下來。他對陳曦説:“…以後可不要再吃冰鎮的東西了,你年紀小,受不住涼。以後西瓜、梨子也要少吃。”陳曦卻有點怕父親,在她年幼的時候,父親也總是忙於朝事,很少照顧她。看到父親的時候都是許多人圍着,周圍的人又對父親畢恭畢敬的,母親和哥哥都是這樣,她不由受了影響。
她拘謹地點點頭。
陳彥允也不知道和孩子説什麼好,嘆了口氣站起身。
“…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就和你母親説。”陳曦的目光卻落在了長几的藥碗上面,面有些懼怕。她最怕吃苦的東西了。
顧錦朝就笑笑:“曦姐兒別怕,我在裏頭加了乾草,不會太苦的。”看着藥也沒那麼燙了,該讓她喝下早點睡才是,這孩子看上去神太差了。
就算加了乾草。又不可能不苦。陳曦揪着被子,眼淚汪汪的:“母親,曦姐兒不喝藥也會好的。”
“良藥苦口。難免還是會苦的。但是吃了藥曦姐兒的病就好得快了,等你病好了。我讓青蒲教你踢毽子吧,她會好多種花樣呢。或者咱們又做荷葉飯吃,做花鈿玩…”錦朝跟她説。
陳曦有些失落:“我的毽子踢得不好,昭姐兒都笑我…”錦朝安她:“誰又是生來就會的,還不是要學來的。我原先繡工也很笨拙,大家都還笑我呢。”陳曦好奇地看着她,聲音小了很多:“會有人笑你嗎?祖母説您的女紅可好了。”
“人總有這種時候的。”錦朝跟她説話,不知不覺藥都喂她喝下了。她從盤裏撿了一粒冬瓜糖餵了陳曦吃,笑着問她,“是不是沒這麼苦了?”陳曦都沒覺到苦的味道,茫然地看着錦朝。
陳彥允站在一旁看着兩人説話,他還不知道顧錦朝會哄孩子,而且哄得很好。這個場景算不得和諧,有種大孩子哄小孩子的有趣,兩個孩子竊竊私語的,好像他都不能參與一樣。
錦朝繼續説:“那就趕緊睡吧,明天早上起來就不難受了。我讓採芙陪你睡好不好?”陳曦乖乖點了頭:“等我病好了。也要學踢毽子。”等錦朝和三爺回到西次間,丫頭們才次第上了晚膳。
錦朝把陳老夫人説的事轉述給三爺聽,他聽後就説:“搬過來也好。芳華閣是原先江宛清住的地方,太冷清了些。”顧錦朝很不瞭解江宛清這個人,也從沒有聽三爺提起過。
陳三爺繼續説:“曦姐兒不和我親近,倒是更親近你一些。你還有孩子緣的。”錦朝笑了笑:“哪裏是孩子緣,對誰都是這樣的。我也不怎麼會照顧孩子,雖是長姐,在外祖母家的時候,我可是最小的一個,一向都是欺負我的幾個表哥表姐的。大傢俬底下叫我‘窩裏橫’。”陳三爺笑起來,温和地看着她:“窩裏橫也好。不讓別人欺負自己就好。”碗箸收拾下去了,錦朝服侍他換了身直裰。抬頭看他正着自己眉心。不由伸手幫他太陽。
“怎麼了?要是太累了就早些睡吧。”陳彥允嗯了聲:“接連訊問了好幾個人,又去了大興一趟…”訊問牢房裏光線不好,動了刑具,他也覺得有點累了,回來又聽説曦姐兒發高燒了,連衣服都沒換就去看她。
“您怎麼會訊問別人呢?”錦朝有些好奇,陳彥允可是户部尚書,又不是大理寺、都察院的人。
陳彥允笑了笑説:“不是户部的事,如今內閣中勢力混亂,需要清理一下。”王玄範在內閣已經太礙手腳了,又一向和他作對,他本想借以大理寺卿的事來打壓他。
河盜案的卷宗他看過了,卷宗寫得太隱秘含糊。一船的私鹽來自何處?一般的私鹽販敢有這麼大手腳?除了張陵外,這上面肯定還有個人。陳彥允本來以為是大理寺卿,但是後來發現張陵在和餘慶的鹽運使接觸,他就知道這事遠比他想得要複雜,背後的私鹽販運肯定更驚心動魄,牽涉的人眾多。
張陵在餘慶以偷逃放的罪名被抓後就立刻從水路送到京城來,等把張陵的口供也對好了,就能核實這件事了。餘慶的鹽運使應該是個很關鍵的人物,把這人下獄了,會引起南直隸動盪。
而他正好需要這種動盪,要是讓王玄範依靠南直隸勢力坐大,以後收拾起來就麻煩了。
不過這些官場上的事太複雜,他不想顧錦朝知道。
顧錦朝卻抓着他的袖子,輕輕地問他:“會有危險嗎?”她記得他會遇害,卻不記得究竟是什麼人,估摸着就是幾個月以後了。事情太久遠了,她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了。
陳彥允揮手讓丫頭婆子都退下去,等人都下去了就把她抱起來,往大紅羅帳裏走去:“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歇息吧。”顧錦朝被他穩穩地抱着,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看到大紅羅帳的顏,總是想起兩人*的時候,羅帳低垂顏**的樣子,他又抱着她…她急急地説,“您…您今天也累了!”這樣的事可就算了。
陳彥允失笑:“你這麼着急做什麼,我是真的讓你休息的。”揭開被褥把人放上去。
顧錦朝沉默片刻,默默地轉過身不説話了。本來是想關心他的…還是算了吧!
她生氣了?還是不好意思了?
陳彥允把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他,發現顧錦朝還閉着眼睛不理他。
他就無奈地説:“錦朝,你是在耍孩子脾氣嗎?”顧錦朝聽到他的聲音,卻沒有回話。什麼耍孩子脾氣,她就是懶得説話了。
陳彥允卻斷定她在耍孩子脾氣了,俯下身一下下地親着她的臉。兩個人的呼出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她都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微熱的瓣輕輕碰過她的嘴,稍微停滯了一下,他低語:“錦朝…你還是説話吧。”不能再親下去了,身體有點躁動了。
顧錦朝看到他一雙幽深的眼眸,好像比平時還要專注…她低聲説:“你還是早些睡吧。”卻被自己聲音裏的沙啞給嚇到了,她別過頭把他推開,往被褥裏縮進去。
陳三爺任由她躲進去,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你先睡着,我還有點事,一會兒就過來。”看她睡在裏面又不説話,被褥鼓起一團像藏了只動物一樣。他淡淡地笑了笑,放下羅帳走出去。
顧錦朝用被子蓋着耳朵,心跳久久沒有平息。她好像面對陳三爺越來越容易情緒化了,兩世的經歷告訴她這樣很危險,情緒化容易讓她犯錯。也許真是陳三爺太縱容她了,久而久之難免就放鬆了。
她靜靜地想着陳三爺説的事,他只隱約透要清理內閣勢力,她心裏卻很明白。陳三爺估計是不想容忍王玄範了,前世王玄範也是敗在三爺手上的。
如今想起來真是蹊蹺得很,前世陳三爺在朝堂沒有對手,他作為户部尚書,為什麼會派去去四川剿匪清掃。他身邊高手如雲,自己也有自保能力,怎麼會死在四川了?
而且他死之後,陳家受到的影響並不大。後來陳老夫人死了陳家分家,陳二爺分出去後卻再也不和三房來往,陳玄青幾乎和陳四爺反目成仇。
實在是太蹊蹺了。
糊糊想着,錦朝也漸漸睡着了,無意識之間只覺到有人從後面抱着自己。
第二陳曦的燒才完全退下來。
錦朝讓小廚房給她做了一盤緻的兔兒饅頭,她果然很喜歡。都捨不得吃下去,猶豫好久才咬掉兔子耳朵。
秦氏和王氏結伴過來看她,噓寒問暖的。一會兒葛氏也過來了,給陳曦帶了松子糖和栗子糕。
錦朝讓婆子拿瓷盤裝了,放在炕桌上供大家吃。
秦氏看到葛氏過來,就和錦朝説:“三弟妹,跟你説着話…我倒是忘了手裏有事要做。只能改再過來了。”又和陳曦告別了,帶着丫頭婆子先回去了。
葛氏的神情有些黯然。
王氏卻撿了栗子糕吃,笑着跟葛氏説:“味道好甜,六弟妹加的是糖霜還是蜂?”葛氏卻笑得很勉強:“加了蜂的。”王氏説:“我平都是加糖霜,難怪沒有這麼甜呢。可要好好請教你怎麼做才是。”把這尷尬給蓋了過去。
錦朝在旁看着,心想王氏果然是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