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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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一次,爐子上的藥温好了,小箏先墊着棉布把它端起來。正逢自己叫她有事情吩咐,她便把手中的藥罐遞給了青槐。那可是一個女孩子家家都端得起來的藥罐,青槐一接過去,臉上神情都變了,藥罐在左右手中倒了幾下,終於忍耐不住扔在地上。
好不容易煮好的藥就這樣白白潑了,小箏不高興的責怪了青槐幾句,然而清漾卻知道,在小箏手中只能算略燙的觸,在被易容藥改了體質的青槐手上,便如同把手放進火爐中灼燒,疼痛不是常人所能估計的。
別人尚且能忍受的痛楚,在他身上都變得如此劇烈,更勿論常人都不能忍受的痛楚的極限。
清漾越發着急,她憋足了勁兒想動彈一下身體,卻依然只能軟軟地晃晃手指。
青槐那個混蛋!平時不聲不響,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了江湖上點定人的招數!
她心裏又恨又急,只想喊出聲來,讓那些軍中的渣滓衝她來好了,然而卻只能嘴無聲地翕動幾下,眼角緩緩滲出一點晶瑩的淚珠。
耳中的叫罵聲和踢打聲依然不決,卻再也聽不到青槐的痛呼聲。
青槐,不要死。不要死。
外邊傳來木打的聲音,傳來□□沉重的砸向地面的聲音,傳來那幾個殘暴的士兵酒氣熏人的笑罵聲。
清漾的眼睛逐漸變得盈滿水霧。
突然,萬籟俱靜。
她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時,屋子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有力而急速的腳步聲急切的邁進來。那腳步聲在門口稍駐,便立即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青槐?
蓋在她身上的柴草被暴的推開,然而映在她眼中的卻不是青槐的臉。
是檀雲。
檀雲驚訝中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道:“是你?青槐指給我屋中有人,我還不信。幸虧……”清漾來不及聽他要説什麼,待道一解,便急忙爬出柴草堆,跌跌撞撞地衝至屋外。院子中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個人,她一眼便看到槐樹下癱倒的少年,急急撲了上去,把他抱在懷裏。
眼中的淚珠滴上青槐那張早就不算俊俏的臉,順着他沾着殘雪、混着泥土的腮滑落。
“青槐……”他身上衣衫不整,出的手臂和腿上各有幾條斑駁的青紫淤腫。衣衫的下襬被撕開,部下的雪地上氤氲出斑斑血跡。
那幾個混蛋居然……
清漾活這樣大,第一次有了將人碎屍萬段的念頭。她只聽説過有時軍中由於寂寞難耐,士兵們會狎男子,但從未曾想過,這樣骯髒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青槐的身上!
青槐的頭仰躺在她的膝上,如同被什麼哽住喉嚨似得,嘴角一直往外冒着血水。清漾用手顫動着扶正他的下頜,他嘔吐幾下,一條被血染紅的吐了出來。
居然是一截被咬斷的舌頭!
她明白過來,為何自那一聲痛呼後,就再也沒有聽他因痛叫過。
她抱着他搐的身體,把頭緩緩地埋在他的口上,直到眼淚無聲的打濕他前的衣裳,直到臉頰下的口再也沒有一絲温度。
她輕輕地把青槐的身體放下,起身沉默的走至檀雲身邊,一言不發地伸手出檀雲際的匕首。
檀雲剛剛想要阻攔,看到她神,只得任由她拿走。清漾提着匕首一步一步走過去,用匕首狠狠地割下那傷了青槐的人的人頭。
一個。兩個。三個。
清漾把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臉上和手上早已血污一片。
她低頭凝視自己噴濺滿血滴的手指半響,復回身在槐樹下掘出那黑漆銅盒。一手拿着盒子,一手繞到已經氣絕的青槐的背後,想要抱他起來。
檀雲醒悟過來似得趕上去勸:“全城戒嚴,你帶不走的。”清漾凝視懷中的青槐片刻,把他復又平放在殘存積雪的地上,回到自己藏身的屋中搬出那成堆的柴草,墊在他身下。院子裏的藥爐邊上,有以往煮藥剩下的打火石。她去撿了幾塊,用力的如同宣一般,重重地擊打了幾下。
乾枯的柴草很容易就燃起來了,火苗愈來愈大,逐漸噬掉了火中那個消瘦的人形。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青槐這個人了。
再也沒有了。
☆、水落石出皇帝被程婕妤扶着喝了一盞茶,復懶懶地躺下。
他扯過錦被,自顧自地合上眼簾,並不跟金鸞多説一句話。程氏也習以為常,伺候他喝過,便安靜地把杯盞收拾齊整,端到一邊。
自從閲過劉鈺在獄中畏罪自殺的摺子後,尚在壯年的皇帝身體也一不如一,原先尚可稱為微恙,現在居然顯出倉皇的頹勢來,還不如老太后在世時的神頭兒。
但早朝雖罷,皇帝內心還是猜測得到一二,前朝恐怕早就握在三子劉蒨的手裏,要殺要剮,都得由這個兒子説了算。後宮也不由自己掌控了:劉鈺死訊一出,往常伺候他藥膳的尤昭儀就莫名消失,大概早就在這宮裏哪個角落屍骨無存了吧?
朝文帝失神地躺在軟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片靜默中,傳來外殿朱門推開的吱呀聲,接着便是幾聲不輕不重的腳步。光從這腳步聲中,似乎都能看到來人的舉重若輕、勢在必得。
該來的還是來了。
朝文帝慢慢睜開眼,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身黑朝服的劉蒨。
程氏不知何時已經頗有眼的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