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他們&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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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説“比較有條理”其實也雜亂無比,所以,我並不將阿達的回答照話實錄,而是在整理了一番之後再寫出來,這樣,對於當時曾發生了一些甚麼事,比較容易明白。
阿達是病毒的徒弟之一,病毒究竟有多少徒弟,不必去深究,其中有些很有身分,像阿達就是,他有大學考古學的碩士銜頭,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商人家庭,可是偏偏熱衷於盜墓。據他後來自己陸陸續續向我説起,單為了見病毒一面,就不知花了他多少心血,而終於能拜在病毒門下,做病毒的徒弟,所花的時間、力,比四年大學課程更甚。
但是,阿達在病毒門下,學到了一些甚麼呢?前後七年,甚麼也沒有學到。因為不幸得很,阿達被病毒認為沒有天才。
盜墓人也要有天才麼?病毒的説法是:當然要有!任何藝術家,都是九分天才,一分努力。莫扎特四歲就能作曲,他再努力,也不過四年的時間,你能叫一個鞋匠花四年功夫就學會作曲嗎?盜墓是一種高度的藝術,非靠天才不可。他在三歲時就能爬進曲折的墓道,把墓裏最名貴的東西帶出來,這不是天才是甚麼?
阿達由於沒有盜墓的天才,所以在病毒門下,一直庸庸碌碌,毫無表現。不過,他總算是病毒的弟子,在病毒豪奢的住宅中,聽病毒吩咐他辦一些瑣事的資格,還是有的。
阿達在提到他自己有這個資格時,曾十分鄭重地聲明:千萬別輕視這個資格,要能在病毒身邊辦瑣事,比當埃及總統的隨身保衞還要忠貞靠得住,比當考古學教授要有更多的知識。
(胡明聽到這樣聲明,只好悶哼一聲。)阿達説病毒從來不相信別人,甚至連死人都不相信,所以,不是他認為靠得住,不能常在他身邊。而病毒對各地古墓的認識之深,如數家珍,在他身邊,如果不是有這方面豐富的知識,本一句話也説不出去。
我始終覺得阿達很可憐,所以他在這樣自我標榜的時候,我並沒有表示甚麼意見,而且,竭力忍着,不使自己笑出聲來。
在明白了阿達的身分之後,才可以明白何以那三個人來的時候,阿達首先看到“他們”是的,阿達口中的“他們”是三個人,三個男人,三個穿着沙漠中游牧民族服裝的男人。
沙漠中游牧民族的服裝,寬大,連頭套住的白長袍。那三個男人來的時候,將頭罩拉得十分低,連他們的臉也看不清。
阿達在警衞室中病毒的住宅,有許多間警衞室。每一間警衞室的設備,大致相同,有許多閉路電視,可以察看各個角落的情形。
阿達所在的那間警衞室,專門負責監看整個住宅的大門和圍牆。大門就是我去拜訪病毒時首先到達的那座大鐵門。
在大鐵門附近發生的事,警衞室都看得見,在那裏發出來的聲音,警衞室中,也都聽得見。
時間是下午,他看到電視螢光幕上,大鐵門外,出現了一輛車子,車子駛近,在大鐵門前停下,從車中下來了三個穿着白長袍,連臉面也看不清楚的男人。看門人了上去,那三個來人中的一個道:“我們要見哲爾奮先生。”看門人呆了一呆,連他也不知道誰是“哲爾奮先生”看門人道:“這裏沒有甚麼哲爾奮先生。你們早已闖進了私人地方的範圍,請立即離去。”那來人的聲音,聽來冷而堅硬,極不自然,像是由甚麼機器,而不是由人發出來的。
(阿達用這樣的話形容三個人的聲音,我大吃一驚,立時想起了我接到的那個怪電話。)那人又道:“怎麼會沒有?哲爾奮先生,就是你們的主人,這所巨宅的主人。”看門人的神情極疑惑,通過電視在監看的阿達,也極其疑惑。
“哲爾奮先生”這個名字聽來十分陌生,連阿達也沒有聽説過。
看門人道:“我相信你錯了,我的主人是…”他講到這裏,停了一停,主人的外號是“病毒”但畢竟只能在背後叫叫,是不能當着外人講出來的。那三個人中的一個道:“是,他…人家全叫他病毒,不過哲爾奮才是他的名字,請你去告訴他,有三個遠方來的朋友要見他。”阿達這時,也到十分奇怪,他通過傳訊系統,向看門人道:“請三位來客等一會,我去通報。”阿達轉過身,按動了一下掣鈕,向病毒報告有人客來訪的情形。
病毒當時,獨自一個人在第三號收藏室中。
在病毒的住宅之中,一共有二十間收藏室。連他,作為病毒的徒弟,已經有資格在這所豪華住宅中隨便行走的人,這二十間“收藏室”也是地,除了病毒之外,只有齊白進入過這二十間收藏室,還有一箇中國人,也曾由病毒帶進去過。
阿達不知道這個可以享受特殊待遇的中國人的名字,但可想而知,那一定是單思。
(阿達提及那二十間“收藏室”胡明的眼睛都幾乎凸出來,而且不由自主,着口水。當然,病毒的收藏室中,不知藏有多少得自世界各地的古物,足以令胡明這樣的考古學家,做夢也想看。)病毒的聲音十分憤怒:“甚麼人要見我?我在收藏室的時候,不見任何人。”阿達忙道:“是,是,師父,不過這三個阿拉伯人,他們要見哲爾奮先生,並且説,那就是你的名字。”病毒發出了“啊”地一聲,靜了好一會:“我在書房見他們,你去帶他們進來。”阿達駕着車,帶那三個人走向建築物。阿達心中十分好奇:“主人的名字是哲爾奮?連我也不知道。”那三個人中的一個道:“的確,沒有甚麼人知道,那是他很早的時候用過的一個名字。”阿達又向那三個人望了一眼,這時,他和那三個人面對面,隔得極近,但是卻仍然看不清那三人的臉面,因為三個人的頭巾壓得很低。
車子在建築物的門口停下,阿達先下車,請那三個人也下車。帶着那三個人,經過了一條相當長的走廊,才到達一個寬敞的接待廳。
在通過那條走廊的時候,實際上已經進行了一系列安全檢查:全是在暗中進行。如果來人身上有危險物品,警衞室早已知道。
到了接待廳之後,兩個彪形大漢走了過來:“主人在書房。”阿達帶着他們,走進另一條走廊。那條走廊的裝飾,比古埃及的宮殿,還要豪華。在阿達的記憶之中,經過這條走廊而能不東張西望發出驚歎聲的,只有那三個人。
走廊的盡頭是兩扇鑲有各種寶石圖案的門,他們來到門前,門自動打開,裏面是一間極寬敞的書房,病毒坐在書房一角的沙發,他看來瘦小,但是雙眼有神。阿達帶着那三個人直來到了沙發前,令得他到有點驚訝的是,病毒很少見客,萬一要見,那幾個保鏢一定在場,但這時,卻只有病毒一個人。
當阿達帶着那三個人來到那組沙發前面時,病毒道:“三位請坐,三位從庫爾曼來?”庫爾曼是波斯北部的一個山區,十分隔僻。
那三個人中的一個道:“不,不是,我們不是從那裏來,比庫爾曼遠得多了,哲爾奮先生。”病毒略為震動了一下:“阿達,你出去。”阿達答應了一聲,剛要退出去,病毒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阿達,你留下來也好,聽聽我們的客人有甚麼話説。”阿達立時又站定,就在這時,那三個來客中的一個,抬頭向他望了一眼,使阿達有機會和那人的目光接觸。那人的目光一閃,阿達震呆了二十秒之久,當他又定過神來之際,三個來客,都已坐了下來,病毒在説着話:“我沒有用那個名字超過七十年,三位居然還能知道。”那三個人中的一個道:“誰會忘記這個偉大的名字?東突厥頡利可汗所建的神廟,隱沒在地下一千多年,就是由這個偉大的名字發掘出來的。”病毒滿是皺紋的臉上,現出了高興的笑容。人總是喜歡他人稱讚,病毒甚至高興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三位來,是…”還是由那個人開口説話:“我們想委託哲爾奮先生進行一件事。”病毒皺了皺眉:“我已經退休了。”那人的聲音,聽來顯得十分急切:“除了你之外,我們想不到有甚麼人可以進入那墓室去。”(我聽到這裏,和胡明互望了一眼。胡明“啊”地一聲:“那三個人,是要求病毒進入一座古墓。”胡明所説的,和我所想的一樣。)病毒“嗯”地一聲:“早十年,或許會接受這樣的挑戰,如今,真的已經退休了。”那人的聲音更急促:“但是…但是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盜墓人,你能進入任何墓室,那個墓室,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進得去。”病毒仍然搖着頭,那人身邊的另一個人,碰了那人一下,低聲講了一句甚麼,像是在提醒那人,那人忙道:“或許,我還沒有提及報酬…”病毒笑了起來,攤了攤手:“你們一定也可以看得到,沒有甚麼東西可以引起我的興趣,我這個年紀…”病毒講到這裏,打了一個呵欠,又道:“我這個年紀,説退休,就是真的退休,沒有甚麼酬勞再可引我。”病毒幾乎已擁有一切,金錢對於他,沒有任何刺作用了。
那三個靜靜聽病毒講着,等病毒講完,那人才道:“哲爾奮先生,我們提出的酬勞,是…”他講到這裏,向阿達望了一眼,阿達又陡地怔了一怔,因為那人的眼睛,看來也是一種深邃的暗綠,那種令人震驚的程度,就像是在黑暗之中,忽然用電筒照亮了一隻黑貓的眼睛。這是阿達上一次吃驚的原因。
由於震驚,他沒有聽清那人對病毒講了甚麼,只聽到病毒在叫他,叫到第三聲,他才定過神來,病毒只説了一句極簡單的話:“阿達,你出去。”阿達答應着,離開了病毒的書房。
我有點惱怒,道:“你就離開了?”阿達睜大了眼:“是啊,我當然要離開。”我悶哼了一聲:“那麼,那三個人…”阿達道:“我出了書房,主人只吩咐我離開,沒有叫我走遠,所以我在書房的門口等着,大約等了十分鐘,我才又聽到了主人的聲音,叫我進去。”我又悶哼了一聲,瞪着阿達,心中罵了他十幾次笨蛋,但為了避免打擾他的敍述,忍住了沒有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