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盜墓專家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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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句話一出口,陡地身子轉得面向外,向外跳去。
這一下變化,意外至於極點,我一面罵他,一面已在向前衝去,其間連十分之一秒的耽擱也沒有。他向外一跳,我已經衝到了他的身後,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這王八蛋,他不是嚇人,是真的向下跳,所以,我一抓住了他的衣服,被他向外跳的力道一帶,連得我整個人,也幾乎向外撲了出去!要不是我左手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圍牆,我們兩個人一起自八十多層高的高樓之上掉下去了。
這時,我雖然暫時穩住了身子,情形也夠狼狽的了,我左手的指甲,在圍牆的水泥上颳着,發出難聽之極的聲音,也不覺得疼痛。我的右手,抓住了單思的衣服。單思整個人,已經到了圍牆之外,只憑他身上的衣服在支持着他不至於掉下去。而他身上的衣服,發出了一下下的撕裂聲。
光是這些還不夠,更要命的是,單思手腳亂動,在亂掙扎。
他一面掙扎,一面叫道:“快拉我上去。快,我…我怕…”剛才,他還擺出一副要尋死的樣子,多少人勸他也勸不住,而且還真的往下跳了下去。如果不是我拉住了地,他這時早已跌死了。然而,就是那一線生機,將他自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他就不想死了。
我勉力想穩住身形,但是無法將他拉上來,不但無法拉他上來,而且他被我抓住的上衣,還在漸漸撕裂,我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有這樣狼狽的處境過,我大叫道:“王八蛋,你別再動了好不好?”單思像是未曾聽到我的警告,非但仍在不斷動,而且,還發出了可怕的尖叫聲。隨着他的尖聲,他上衣撕裂的速度更快,我也忍不住尖叫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候,兩隻手臂伸了過來,抓住了單思的手,我大叫一聲,全身力,跌倒在地。
我看到黃堂和另一個身形高大的警官,已經抓住了單思的手,將他硬拖了上來。可能由於剛才的情形實在太驚險,將單思拖了上來之後,三個人也一起跌在地上。單思滿臉全是汗,着氣,向我望來:“我不知道自己有畏高症…真駭人…還好,我只是有畏高症,不是有閉恐懼症,要是有閉恐懼症,那我就完了。”我自然知道他的話是甚麼意思,一個人,如果有“閉恐懼症”的話,連升降機都不敢搭乘,別説進古墓去盜墓了。
而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居然還這樣的話,我陡地坐起身來,一掌向他的臉頰了過去,重重地在他的臉上,摑了一掌。
那一掌,摑得他嗥叫了起來,打了兩個滾才停止,而當他再抬起頭來,我看到他口角血,半邊臉腫起來的樣子,實在高興莫名。
黃堂首先躍起,將單思拉了起來,單思罵道:“衞斯理,你是一個野蠻人。”我也躍起:“剛才要不是野蠻人拉着你,你這個文明人已經成了一堆碎骨頭了。”單思沒有説甚麼,他實在也沒有機會再説甚麼,因為黃堂已推着他向前走去,我叫道:“黃堂--”黃堂轉過頭來:“警方會控告他很多罪名,沒有你的事了。”我並沒有和黃堂多説甚麼,跟着大隊警員,離了天台、下電梯,找到我第一個可以找到的電話,和白素通了話。
我和白素通話的內容極簡單,我只是要她立即去找律師,到警局去保釋單思,同時,我們約在警局見面。
白素和律師來到的時候,我已經等了十分鐘,律師立時和警方去進行涉,我將單思要跳樓的情形,對白素講了一遍。
白素苦笑道:“單思究竟去盜甚麼墓了?”我道:“誰知道。等一會出來了,就算要嚴刑拷打,我也他講出來。”白素笑了一下,望着我搖了搖頭。我們在警局並沒有等了多久,單思就在律師的陪同之下,走了出來。
單思出來之後,向我作了一個鬼臉,又用手掩住了另一邊並不腫的臉。看到他這種樣子,我倒很抱歉剛才那一掌打得太重了。
我望着他,作了一個“算了吧”的手勢。單思的樣子也顯得很輕鬆,直來到我的身前:“我在你後腦打了一下,你也打回了我,算了,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説,走,到你家去,還是到我家去?”我道:“隨便。”我們一起向外走去,我説“我們”是指我、白素和單思三人而言,律師跟在後面。單思在中間,我和白素在他的兩邊。
在向外走去之際,單思一直在講話,他道:“本來我真的想死,因為我知道逃不掉,真的逃不掉,沒有人可以逃他們的追殺。”我問了一句:“誰在追殺你?”單思作了一個我不是很懂的手勢:“我會從頭講給你聽,不然你不會相信。現在…剛才掛在高空的那一剎那,我倒想通了,大不了是死,怕甚麼,反正準備死了,也就不必怕。”我又好氣又好笑:“我看你未必會死,像你這種人,禍害太大,不容易死。”白素道:“你為甚麼一直想到死?是不是古墓中的咒語給你的印象太深刻?”白素這時提到了“古墓的咒語”那很自然,因為齊白的錄音帶中曾經提到過,而單思又曾説過他和齊白一起行事。
單思笑了起來,重複着白素的話:“古墓的咒語?哈哈,古墓的咒語。”我們一面講着話,一面向外走去,講到這時,已經出了警局,正走下警局門口的石階,我還在問:“那有甚麼可笑的?”我説着,望向單思,單思也轉頭向我望來,張大口,想對我説話。
事變就在這時候突然發生。變故來得實在太突然,以致我在一開始的十秒鐘之內,本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在很多情形下,我不夠鎮定,但是白素是我所知,不論男女,最鎮定的人。首先令得我恢復知覺的卻是她的一下驚叫聲。當我和單思互望着,我講了那句“那有甚麼可笑的”單思也轉過頭向我望來,我們面對面,他張開口,想回答,然而他的口張開,卻沒有聲音發出。
他一張口,他左額上,突然陷下去,出現了一個看來極深的,緊接着,鮮紅的血和白的腦漿,就從這個中,一起湧出來,他的口仍張着,人也站着沒有倒。
白素的那一下驚叫聲,令我恢復知覺,使我可以明白眼前發生的事,剛才實在太震驚了,以致我不知道眼前發生的是:單思中槍了。
一顆子彈,自他的左太陽直了進去。
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絕對立即死亡。
單思死了!
我在明白了發生甚麼事之後,也忍不住,發出了一下可怕的叫聲,單思的身子開始向下倒。我看到白素正迅速地奔下去,奔到了一電線後面,抬頭向對街看,對街很多大廈,有很多窗口,有的開着,有的關着。
我可以肯定,擊單思的,是遠程來復槍,裝上滅聲器,那個擊手,自然是一狙擊手,一槍中的,如果不是單思在我身邊,頭已軟垂下來,血染得他滿臉都是,看來可怖之極,我會向那狙擊手的槍法喝采。
我那時候,本沒有想到那個狙擊手可能還會開第二槍,我也可能成為擊的目標。我明明知道單思已經死了,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都不可能活着的,但是我還是扶住了單思,不讓他倒下去。
這一切,從單思的太陽出現一個深開始,到現在,只怕不超過五秒鐘,跟在後面的律師,直到這時才看到了變故發生,他也驚叫了起來,幾個警員奔過來,我一直只是扶着單思。
白素很快就奔了過來,她現出一種極度憤怒的神情,指着對街,着氣:“一定從那些大廈中出來的子彈,一定是。”我叫了起來,向圍過來的警員叫道:“快,快召救傷車,快去叫救傷車。”我明知道任何救傷車都沒有用了,但是我實在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不到一小時之前,我才將一個人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令他對生命充滿了鬥爭的勇氣,也準備將他奇特的遭遇講給我聽,然而,在最不可能的情形下,他卻中了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