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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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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遠遠,你就不能換一個形容詞?”布卡呸地一聲向地下吐了一口黏痰“一百年沒動地方,你為什麼不鏽死在那裏?”

“你不要以為自己吐出那樣俗的、令人做嘔的、沒有教養的一口痰就會讓我吃不下去飯。六張!”小雨為了製造聲勢乒乓地將桌子拍得山響“再添六張!”布卡氣憤憤地回應她的挑戰“看誰吃得下!””吃不下我可以喂~~~~~狗。總之,你請客。”

“下一頓看你去吃狗啊。”

“狗很好吃。”老闆指了指對面的一家酒館“那裏的狗燒得很香,是城裏數一數二的飯店。你們晚上可以去嘗一嘗。”謝小雨認真地盯着老闆看了半天,轉身從包裹裏扯出一塊手帕跑到牆角里哇哇地吐。布卡和老闆對望一眼:“她怎麼了?”老闆搖搖頭,從面案下取出兩扇草編成的小托盤將烙好的煎餅夾在中間,再用草繩將托盤紮緊並挽出一個提帶給布卡。布卡付過錢,接過煎餅站起來一步兩晃地向前走。謝小雨衝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想逃走麼?”布卡用輕蔑的目光輕蔑地瞟了她一眼:“我?逃走?”接着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要留下來看比賽。聽説這一次的獎品是八寶金冠呢!”

“喔。”謝小雨漫不經心地答應一聲“八寶金冠是什麼東西?”

“我怎麼知道?你不覺得名字很好聽麼?”

“八寶金冠是紅袍法師用來召喚星辰力量的寶物。”妖怪在一旁回答。

謝小雨皺了皺眉:“很特別麼?”

“不知道。”謝小雨在一個攤牀邊停下來:“布卡。”布卡回過頭:“怎麼?”謝小雨從攤牀的支架上取下一個石蛋遞給他,石蛋中有一隻猴子吊在鞦韆上晃來晃去。布卡聳了聳肩:“他經常用雕刻品換錢的。”説着話,他抬起頭四下裏望一圈“今年真是盛會啊,大家都來了。”

“八寶金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小雨從兜裏摸出石蛋丟回給布卡“我還以為多珍貴呢。呸,重重的,誰要啊。”

“哈!我可沒説過要給你呀。”布卡指着她的鼻子大叫。

謝小雨對着他的臉伸了伸舌頭:“進城堡了,進城堡了。”説着話,她向前一跳,跳到夸父建造的城樓裏面去。

隨着裂雲城的擴建,這個曾經是防守要的城堡自然而然地廢棄不用。一百多年前,裂雲城成為西海岸最大的港口。各種族的商人和遊方絡繹不絕,一些來自冰封大陸的夸父便請求紅袍法師將這裏改建為博物館。從那以後,來到裂雲城的遊客都會進入城堡參觀一下三百年前的風情。軍事要的入口大多都是一條狹長的通道。通道由巨大的花崗岩砌成,厚重的巖塊有一人見方。牆上有高、中、低三排漏斗型的手窗,是用來防止敵人從這裏突襲用的:朝向甬道的這一邊有三尺見方,朝向內部的那邊只有半尺。這樣箭可以從裏面向外面的任何地方,從外面向裏進攻便非常困難了。小雨用手扒住窗邊向裏看,裏面陰陰地燃着幾簇火把,看起來還真有軍事要的味道。布卡擠在她身邊:“嘖嘖,宏偉,真宏偉。”

“喂,快一點啊。”跟在後面的觀眾有些不耐煩,催促起來。

小雨伸了伸舌頭放開手向裏走。布卡跟在她身邊有些遺憾地搖着腦袋:“早知道就等這場大會結束再來參觀了。這種武士的聖地需要靜靜地欣賞。一個人,哈,帶着餅,坐在地中央想象當年的風光。我又不需要什麼八寶金冠,那東西再好對我有什麼用?”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狹小的通道里還是被後面的人聽個清楚。那人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這位壯士,能給講一講什麼是八寶金冠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布卡翻着白眼問“我最討厭跟男人拉拉扯扯,我警告你不要再碰我啊。”那人忙將手放開:“對不起。”布卡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昂首地向裏面走。謝小雨跟在他的身後氣憤憤地質問:“你明明不知道什麼是八寶金冠,怎麼這樣對人家?”

“我喜歡。”布卡把雙手叉在上“剛剛催我往前走,這會兒想來探聽消息?做夢!我最討厭這種人,現用人現,勢力眼。”謝小雨懶得理他,猛推一把將他推進大廳裏面去。

“喔!”兩個人和一隻魅同時叫起來。巨大的廳堂空空蕩蕩的,上千名遊客散佈在各個角落裏幽靈般的孤獨。淺灰大理石地面的中央描繪着一頭成年的雄翅虎,威猛地盤踞在岩石的頂端。它黃褐的眼珠比小雨的頭還要大,正在毫無表情地凝視着她。血盆般的口暴張着,長嘯的聲音雖沒有發出,卻已然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腦海裏。它的前爪在岩石上拘着,後足緊張地蜷曲,雙翅貼着肋骨收做梭形,似乎隨時都會將大廳中的千人全部撲倒。小雨努力地將視線從它的身上移開,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用手拍了拍脯。向遠處望去,四有十人合抱那麼的擎天柱從地面聳立到天一般高的屋頂下,柱壁上分別雕刻着金頂龍、亮翅虎、玄鳥和大力神象這四種夸父族傳説中的動物。每一個雕像的每一翎羽、每一折肌膚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導致好奇的觀光客們對着三百年前的“遺蹟”發出各種聲音的讚美。

“它在看我。”布卡盯着老虎的眼睛慨。

“心裏作用。”妖怪回答“確切地説是你在看它。”

“你這人很煩你知不知道?”

“人類總是不敢面對現實的。”妖怪平靜地回答。

“在虛幻與現實之間不停地飄渺,”布卡把手背在身後,併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多少恐懼皆來自孤獨與疲勞。”

“你這句話説得好有水平啊。”小雨驚訝地回過頭來看他“尤其是在這個環境下,用這樣深沉語調來講。”

“這,是一個詩人説的。”布卡的臉居然紅了。接着,他狠狠地呸了一聲“我哪有那麼酸?”小雨啐了一聲:“用腳趾想也猜得出,你這種笨人。”

“你的腳趾那麼臭,拜託不要用來想我好不好?”

“離我遠點!”小雨氣憤憤地向前大踏步地走。

布卡笑着搖了搖頭,停住腳四下張望,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展開他武士神的聯想。大廳裏三三兩兩的遊客或聚集在牆邊欣賞龕籠中的浮雕,或觀看散佈在大廳中央花鳥人獸的雕像,只有西北角的樓梯靜靜地圍繞着圓型的大廳向上延伸着。布卡跟着樓梯的走勢轉着圈子想找到它引導的方向,卻發現那樓梯從地面盤旋着向上延伸到視線不可及的屋頂。讓布卡特別驚奇的是樓梯由紅松製成,很難想象木製的樓梯可以保存那麼久的時間。也許有人定期修繕吧?布卡想。寬寬的木板漆成棕,在灰大理石地面上毫不起眼。布卡決定先上樓去看,等大廳中的人向上攀樓梯的時候,自己再回來欣賞這裏的雕塑。於是他橫穿過大廳延着樓梯向上走。

布卡的個子已經很高,梯階和扶手卻還是要比他大上一號。堅實的松木踩在腳下沒有吱嘎吱嘎的聲音只咚咚地響,給人放心的覺。布卡停下來觀察樓梯的構造,卻發現扶手與踏板之間沒有一鐵釘、一塊木楔,都是打好桷孔嵌合上的。每一個接口處都刻着張奇怪的笑臉,胖胖的面孔圓圓的鼻子,兩個眼睛笑得眯做細縫,看上去一副很和藹的樣子。布卡爬在那裏看了好久。

“那是張伯拉。”妖怪不耐煩起來“你盯着他看做什麼?”

“你可不可以跟着謝小雨?算我求你了。”布卡撅着股沒動“張伯拉?好奇怪的名字。”

“他是一百年前最偉大的建築師,黑橡樹祭壇就是他雕刻的。”

“巫師?”

“建築師。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封存了足夠的神力量,所以他的每一件作品都是真正的不朽之作。”妖怪糾正他。

“哈,這一百年變化真大啊。”布卡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在我們的年代,不朽之作的意思是擁有無盡的藝術價值,可以芳千古的作品。”

“這隻能説明人類在退化、在墮落。在我的年代裏,每個人都有能力召喚星辰力量。那是個智慧與文明都在飛速發展的時代。現在不一樣了,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除了一個穿着黑袍的,就都是些像你這樣的笨蛋了。”

“我討厭別人叫我笨蛋!”布卡惡狠狠地回答他。

“那我該叫你什麼?一個用刀把人肚皮扎破的傢伙?其實,你真的欠我很多人情。多得你今生今世都無法還清,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布卡點點頭爬起來繼續向上走“所以我已經下決心賴帳了。”

“你的人品很差。”布卡十分不滿地怒視看不到的妖怪:“那你要我怎麼樣?我欠你,我知道。我有賴帳麼?我沒有。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人的力是有限的;人的生命更是有限的。反正我也還不起你,你還能把一個好好的人死麼?”

“你長得很威武。”妖怪無可奈何地嘆出長長的一口氣。

布卡表示同意:“這是和平年代,老兄。和平,前所未有的盛世。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妖怪的聲音不再響起,布卡便得意洋洋地向上繼續走去。

每走十磴樓梯,就有一個丈方的平台,靠牆的地方有的箭筒,看起來能裝三五百隻鵰翎。箭筒的上方自然是一個漏斗型的瞭望口,看得出當年在建造這個塔樓的時候,周圍的環境是動盪不安的。上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樓梯不見了。

布卡有些納悶,他記得自己在大廳裏明明看到樓梯是一直通到頂棚的。低下頭,大廳中的人看起來只有野兔般大小。布卡突然發現,樓梯並沒有消失,而是分出一個枝杈來向內延伸,形成一個走廊。只是走廊被漆成淺灰,與周圍的牆壁和下面的大理石融在一起看不清楚。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腳踏在走廊上,堅實的松木毫不動搖,看起來沒什麼古怪。向前走幾步,便看到廊道靠牆的一側有四扇灰的木門。布卡推開手邊的這一扇,門內透出閃爍的火光來。

“歡光臨。歡光臨。”一隻翠綠的鸚鵡尖鋭地叫着。

布卡吃驚地抬起頭,發現自己置身在紀念品商店裏。屋頂上懸掛着大大小小的草籃,牆壁上披掛着彩斑斕的壁毯,桌面上鋪着溜金嵌蕾的抖篷,台子上擺滿形態各異的雕刻品。一個身高八尺的夸父抬起頭對他笑了笑:“金冠大賽期間所有物品一律八折,請隨便觀看。要幫忙麼?”布卡搖搖頭,他順手提起一件抖篷。抖篷外面是深紫的大絨,裏面是墨綠的綵緞,裏外的料子都隨着他的抖動而溜光四,顯得富麗堂皇。將抖篷翻過來,背後是一幅用七彩絲繡制的翅虎圖案,與大廳中的那一個一模一樣。布卡端詳良久:“多少錢?”

“三百六十銀幣,八折是二百八十八。”布卡聽着數字有點怪:“你不是漲過價後又給我八折吧?”

“怎麼會?”夸父的臉上浮現出商人誠懇的笑容。

布卡撇了撇嘴:“便宜點,三十。”

“三百六十元的東西您怎麼能給三十呢?”

“三十。”布卡瞪圓雙眼寸步不讓。

夸父憤怒地低下頭不再理他,布卡放下抖篷就走。

“別走、別走,”架子上的鸚鵡叫起來“成、成!”布卡從兜裏摸出三十枚銀幣放在桌子上。夸父笑眯眯地幫他把抖篷疊好,用草盤夾住給他:“您真會講價。”

“不客氣。”布卡帶着同樣笑眯眯的表情,用同樣温和的聲音回答他。

門乒地一聲被撞開,謝小雨衝進來揪住他的衣領大叫:“看你往哪裏跑?!”布卡不耐煩地推開她:“我為什麼要跑?”

“這是什麼?”謝小雨低頭看着他手中提着的草籃。

“到此一遊紀念品。”夸父又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金冠大賽期間所有產品八折,您同伴選中的魔法袍是照着當年紅袍法師的法袍製作的紀念品,您要不要也來一件?”小雨吐了吐舌頭:“那種爛東西,誰會要啊?”説着她扯住布卡的手把他拉出門去“這裏都是紀念品商店,你有病?到屋頂看雕像去。”布卡甩開她的手:“上不去的,樓梯…”他停住口,樓梯在他眼前盤旋着向上,直通到屋頂。布卡傻傻地張大嘴巴:“只有買了東西的才能上去?這,這是什麼魔法?”

“不知道啊!”妖怪在他身邊用同樣驚奇的聲音怪叫“天哪,墮落的時代,被銅臭污染的時代!我要回到黑橡樹去,我不要再見到如此醜惡的人間!”

“你們兩個發什麼神經?”謝小雨得意地膛“剛上來我就看出什麼人用魔法封了樓梯,本姑娘就這麼輕輕地一招手,便破解了。”説着,她蹦蹦跳跳地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