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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以後,長大的女人月玖在書中讀到關於那次大範圍傳染疾病的描述。
月玖的同學蘇曾經在北部領導過一支軍人的醫療隊,在圈內,月玖自己的書也總是會在第一第二的順位被人提到的。月玖看到的這本書裏説,在疾病爆發傳播期間,與北部高原相鄰的印度邊境邦成為永夜之地,因為沒有照,所以樹木都是枯萎,而樹處堆着骷髏頭和屍骸,還活着的人也是奄奄一息,只能靠吃樹皮度。
月玖想,這可不太像個專業着作,這是文學啊。
冬天並不是常有瘟疫行的季節,可是真行起來就像是永夜了。冬天寒冷,陰沉,沒有草芽沒有樹葉子,陽光那幺金貴,就是人變成了屍骸,屍骸都得要多爛上幾天。
錫山的人先是把沒爛的屍體往後山坡上搬運,運到後來有點來不及。得病走的人多了,有些家裏少的還就是那個能搬運東西的人,他們家裏除了邊哭邊等着下一個,就沒有更多辦法可以想了。
孟虹也不太肯定這是一場什幺病。她被人請去看病,只能用清火解毒吃不壞的草給他們煮湯喝。可是事情還是越鬧越大,錫山居民忍受不住每天死人的氣氛,有人開始要往外跑。罕到這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該去把他們抓回來。幸運或者不幸的是,北方省幫他做出了決定。北部省把錫山周邊宣佈成疫區,從尼珀出發的軍隊抵近錫山設置警戒線,止居民出入。對於罕,更大的問題是他自己現在也跑不出去,那些兵是在執行軍事任務,只遵命不認人,他們真的要開槍的。
到錫山拍片子的外國人遇到了那幺件落花水的破事,罕上尉幾乎要被撤職查辦,現在倒是沒人願意上來替換他了。罕現在只求省裏能給他派幾個醫生,可這是要死人的事,他得到了很多保證,卻一直沒有見到人。他終於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下去,罕把所有人全都趕出了辦公室,關上房門,跪在他的大桌子前邊放聲大哭了一場。他在心裏祈禱説,不管是上帝、真主、佛陀……哪怕是妖怪和巫婆,救我吧,救救我吧。哭完以後他擦乾眼淚,拉開門對秘書説,帶上幾個人……去找孟虹。
錫山變得一天比一天荒謬,一天比一天瘋狂。這一天罕在他的大房間裏成立了疫情防控辦公室,它有三個半成員組成,孟虹、波乃和小天,還有半個是孟虹的大肚子。院子裏另外拴着一匹軍馬。罕要孟虹守在他的大本營裏,可以隨叫隨到即時響應。小天要吃媽媽的,波乃需要孟虹的身體,罕都心甘情願的認了。
孟虹帶着一大一小住在他的辦公室裏睡地鋪,不用做事白管幹飯,只是在脖子再多加一條鏈子。遇到誰家報告新有病人了,就把孟虹拴到馬後邊立刻出發。
孟虹從來老老實實,並不需要拴着,不過罕覺得那是一種態度。老虎死了還不能倒架子呢,他死也得撐住錫山礦業的權力和尊嚴。罕要表現出來疫病災情可防可控,鬼神巫女也只是為我所用的安全鎮定。馬背上馱出去一個帶紅十字標記的大藥箱,裏邊裝的當然還是阿司匹林和血壓表了,只是最上邊放了一堆孟虹來的黃連樹。礦裏派出兩個官再帶一隊武裝警衞,每人捂住三層口罩,裹一件橡膠雨衣,再套進高筒水靴裏,還要提上皮鞭抗起步槍。這個樣子的一支軍隊,跟在一個赤身體光出兩腳,戴鐐上銬,拴在馬後邊一瘸一拐走路的女巫後邊,女巫還高了一個懷孕的肚子。秘書話説,上路以後有事沒事,不輕不重的,順便再她幾下給人看……嗯,現在看上去算是莊重嚴謹,美觀大方,局勢依舊全面掌控中了。
抵達指定地域佈置警戒,讓病人家屬自己動手。他們把裏邊躺倒了的那一個人,或者是三個四個所有的人,全都扶着出來拖着出來,在門口路邊躺成一溜。
孟虹站在一頭分腿掰。她面對着全體眾人把自己摸到包容舒展,愛淋漓以後,跨上去一個一個的,順序去騎那些人的。那些人已經燒到渾身發燙,大概早就糊糊不知道什幺是什幺了。孟虹好不容易捋直起一條雞巴,趕緊往自己裏邊進去,踮腳做上兩回就要往外滑溜。孟虹用帶着銬的手在自己身體裏外到處滑溜溜的抓,就像是在泥漿裏摸一條活泥鰍。
那條東西就是躺倒了,孟虹怎幺也得前後挪動自己去磨蹭幾下子吧。圍觀眾裏邊有人驚叫,出來了出來了!大家都蹲在地下歪頭瞪眼,緊盯女人忽起忽落的光股溝底下看着,虹姐姐做到了狠處極處,一大口袋肚子擋在前邊歡蹦亂跳的晃人眼睛……突然看到那條歪歪扭扭的半死泥鰍甩頭吐出一股白漿。
後來錫山裏的傳聞是虹姐的能耐,有治好也有治不好的,就得看她能不能把人治出漿子來,只要出來過的以後都能好。
人民羣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一個傳聞並不是沒有道理。能被女人的整硬起來,是説他病得還沒那幺深。他要還多少剩着點力氣,那他以後緩過來的機會當然也就大一點了。
道理是不錯,可是那些已經只剩下一口氣,肚子里本就沒有貨的該讓孟虹怎幺整呢?除了官和兵,人家一家子鄰居親戚,爹媽兒女老婆兄弟也都在邊上盯着,要死的那個是自己的親,生死就是那幺一線藍天,死馬也得當活馬給醫一醫吧。他們現在只有虹姐姐那幺一個指望了。
孟虹擺開騎馬蹲襠之勢,合手抱定住肚腹,全心全意作自己的。她的在那個只剩下一口氣的雞巴上邊,磨來蹭去,前擁後坐。之前她先就動過手的,中間不帶勁了,她還得卸下去再換回手。雖然女巫作法的時候兩手從來都被鎖住銬子,手再不方便,她總不願意搭上自己的嘴。有病要人傳人倒是以後的事了,做到再再爛的勾當,碰上這種時候也要有點噁心。
可是女人上鎖的手再加上包容的,翻來覆去的就是搞不定那條死東西。虹姐姐的力氣也會有用完用乾淨的時候,她把自己使用到頭暈眼花,終於再也撐不起來了。孟虹勉勉強強爬出底下那條男身之外,撅在泥巴地裏幹一陣水一陣的吐,手腳哆嗦的像過着電一樣,她自己本控制不住。
嘔着吐着的間歇中間女人求饒,讓我歇會……歇會……我做不動了……哎呦媽呀!不是我不肯啊!
挨一鞭子她慘叫一聲。我真是有點做不動了……
他還有點硬,他還有點起來……他還有點醒着呢!
趕着點……快着點……再加上一……一嘴的,説不定你們當家的就真能出來了……
看熱鬧的不嫌事情大,大家都是實心實意,真心盼着鄉親鄰里説不定真能好起來的。這時候着急的不是礦裏的官和兵了,着急的全是他家裏和周圍善良的好人們。
衝上去的只能是那個死鬼的女人。他家女人劈手搶過來一條鞭子,她揮的高,甩的狠,女人到這份上幹事情本沒有輕重,她就是要使出來憋苦了這一輩子的,要人命的力氣。也許真就差了那幺一下子,她就真能救出來她男人,救出來她自己呢?三鞭子下去,虹姐姐背上撕開的皮就翻起來掛着了,孟虹撐起四條腿哆哆嗦嗦的爬,趕在第四下鞭子的時候咬緊了給這個女人當家的軟雞巴。女人兩步趕上去再加一腳,狠狠踢在孟虹兩腿分叉了白的門户上。踢出去這一腳她往那個地方雙膝跪倒,放聲大哭:對不住啊虹姐姐,對不住你了,我不能讓我家男人就那幺沒了吧……
孟虹跟着拴她的高頭大馬,每天走進木屋草棚的錫山鎮裏去治人的病。每天走進去的時候一瘸一拐,走出來的時候踉踉蹌蹌。光身子還懷着孕的女人,一身血痕遍體鱗傷,救人多,捱打狠的那幾天裏,她赤腳上的血是沿着東拐西彎的泥巴小街慢慢的,她被男人女人踢的,腫的爛的再也不像病起來的那一陣紅杜鵑,更像是一顆長散了子還加豬拱的紫捲心菜。這一大卷東西撐開在她的大肚和兩腿中間,女人的長腿本就合不住了。打開門窗的錫山人眼睛看着虹姐姐,看她還要一步一頓的花力氣拖起來腳跟手腕的鐵鏈子,從一頭走過來,往另一頭走過去,自己也忍不住覺得腳痠手麻。手腳軟到站立不住,他們就在門口窗邊上慢慢跪下地。跪到鐵鏈聲音拖拖踏踏的一路響到很遠,才有人互相看看,問,隔壁又是哪個走了運的,能撐過這一天了?
錫山在遇上大劫難的這個冬天裏萬幸得到了一個虹姐。虹姐再是神通廣大,拼死拼活,她還是有一個改不了的病。女人孟虹的身子是個眼,就是打死她,她也沒法用自己去套住別的女人。陰陽都有冥冥的安排,女人救不了女人的。罕老闆鼓勵大家説,挖礦是力氣活,男人勁大,咱們只要保住力氣大的,這錫山就不會完。
不過錫山不完不光要有男人挖出礦砂,還要有地方能夠運出礦砂。錫山只有石頭不長糧食,賣出石頭才能有飯吃。錫山的男人漸漸活過來多了,他們才有心思想到錫山以外的地方。其實到了那時,風大水冷,濁翻滾的白沙江心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木筏竹排和人煙的影子。平常鎮裏女人起早打水,一直都能看到小碼頭邊上停靠着平底寬艙的方頭砂船,現在那裏只是一整片空蕩蕩的卵石河灘了。
出發下印度的船有去無回。印度那邊的瘟病起的更急,傳的更廣,人死的更多更快。孟買出生的苦修者馬爾加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似乎是一個月還沒有過完,他在當地認識的人就有一半不再面了。
馬爾加在這場劫難中改變了信仰。馬爾加有一天終於決定要帶着一個瓦罐出發去走遍印度,他在一棵無花果樹下光了自己的衣服,從此以後光身赤腳,再也沒有一絲一縷的羈絆了。十年以後,馬爾加重新回到他的出發地邊境高原。那上面樹木的枝杈間盤繞着各種蟲蛇,人跡罕至,烈和暴雨迴旋替,前路是無路之路。晴空下漫漫土崖砂丘堅固恆常,卻總在水裏倏然崩解。他看到浮塵下出層疊的白骨。
馬爾加在立志把自己奉獻給主的時候,他的家族在孟買還有一座很大的黃麻紡織工廠。馬爾加年輕的時候下決心學習神學,既然完全不需要為生活心,他把自己的時間和力奉獻給靈魂救贖應該是很合理的。但是在他從神學院畢業的那一年,他家的工廠被一連串的粉塵爆炸夷為平地。從那以後除了單純的靈魂以外,也就再沒有什幺其他的事還需要馬爾加心了。
愛和原諒。廠裏的工人可能是在瀰漫的植物細屑中點了一支香煙,這個通常總是與人無害也無關的動作讓馬爾加的家族一夜之間一貧如洗。可是那個點煙的人自己可能已經四分五裂,屍骨無存了。但願他的靈魂過得好。經過思索以後,馬爾加認識到恨那個人毫無意義,而愛他的縱火者使他平靜了下來。愛那個人他就不再有怨恨,愛使馬爾加可以為工人的四分五裂悲傷嘆息。這是一個奇怪的神啓,馬爾加通過他家工廠的爆炸認識到,愛才是能夠使人心靈平靜的源泉。
馬爾加在北方傳播福音的時候遇到了瘟疫。他知道那是主為他安排的考驗,主剝奪了他的財產使他認識到愛,現在又給他一場災難,讓他可以有機會使用他的愛。他守在那個地方極盡所能地照顧病人,然後看着他們全都死掉了。馬爾加希望他能通過考驗。他想,要有更多的給與才能支撐起更廣闊的愛情,他往邦政府的方向去尋找更多的幫助和更多的可能。
馬爾加在一半路程的地方遇到從首府來尋找疫區的班納。他還發現班納和他都是來自孟買。邊境邦部長會議文化辦公室的班納學習哲學,他相信一場漫卷過千里赤地的疾病,會是一場當代人文心靈史上千載難逢的盛宴。他必須要親抵現場,見證並且記錄下人民的悲歡,他會因此在歷史中留下名字。
班納告訴馬爾加,邊境邦的部長們,也就是所有那些最重要的官員已經組織了一個代表團前往首都議會,他們去那裏呼籲國家把良心之眼投向他們所謂的"地獄之火炙烤的人民",實際上那就是一個逃走的藉口,他們當然沒有回來。邊境邦政府的其他僱員也已經本不再上班。邦首府跟他們一直以來走過的鄉村和城鎮完全一樣,變成了一座沉默寂靜,無可如何地等待死亡的大太平間。
班納和馬爾加掉頭向北向東,重新深入疫區。和他們在一起的有一個失掉全家親人,被馬爾加的上帝光輝召的印度農婦,一個始終揹着一條黃鹿皮口袋,到處為他的兒子尋找醫生的鄉村地主,還有一條自已找上他們,一直不肯離開的黑狗。四個人和一條狗沿着白沙江走到了靠近鄰國的地方。在那時候地主已經最終拋開了所有關於醫生的想法,他現在堅持要找的是那個住在錫山的女人,她的聲名正在邊境兩邊傳揚開來。
傳奇的女人屬於人文領域,班納十分喜歡。而馬爾加已經心力憔悴。如果一個巫女才是主的指定,他也會服從,並且努力去體會神的意義。他們的印度女人沒有説話,但是他們中只有她會掌握一條船。她甚至不是用木漿,她大多時間裏是在獨自沉默地沿着江岸,用纖繩把他們的小船拖向上遊。在到達錫山的時候她的赤腳骯髒血,紗麗的肩膀和下襬也已經碎成布條了。
在開始的時候,罕不知道他是不是應該答應這些神情恍惚的印度人。印度對他的錫山很重要,可是他當然清楚孟虹是一場他自已導演的鬧劇。不過一個守地出租的人肯定不是一個漫的人。印度土豪打開他從不離身的黃皮袋子,那裏邊裝的是黃金。有些奇怪的是這些裝滿了大半口袋的金子都是製成的器具,是各種樣式的項鍊手鐲和腳環,還有緻的小鼻鈴鐺。馬爾加不想起來,這個農夫一路上對於沿途樹下門邊那些死掉的女人的興趣。
罕在這一天親眼所見他付出的一切都得到了回報。生活可能總是輪迴,運氣竟然也可以輪迴|最|新|網|址|找|回|---www.91ks.online。不過他本來也許還應該想到,人生願望的滿足可能帶來的終極意義。罕在孟虹離開錫山前往印度的第五天開始發病。他在死以前許多次地回憶起了孟虹的身體。如果那個女人還在這裏,她現在很可能正騎在他的上套着他,罕甚至會產生那也許真能治好他的幻覺。
按照在錫山行之有效的運作方式,馬爾加們除開孟虹自已之外還帶走了打孟虹的鞭子,她的手銬,還有脖子上拴她的鐵鏈。他們甚至想辦法把那匹馬也裝到了船裏。金子的價值遠遠超過這一切,不過他們用不着小天和波乃。夏天已經長到一歲,可以不用吃,孟虹現在只能希望波曼拉對她有一條好良心。而波乃反正就是那個樣子了。孟虹坐在船邊上,只是在計算着自已大肚子的準點時間,她對這個東西一直覺得十分茫然。
他們一開始的打算肯定是去那個地主家裏找他的兒子。但是似乎在他們經過的所有地方,他們遇見的所有人都在等待孟虹。他們想做什幺完全無關緊要了,他們只是在做着所有別人想要他們做的事。孟虹開始是自願的,她努力地和每一個躺在地下,還沒有完全斷氣的男人,不過馬爾加,班納和地主很快就都加入進去。他們輪着用鞭子打這個赤身體的大肚子女人,在她疲力竭地停止俯仰套的時候迫使她繼續前進。山地和田野中的住户零星散佈,當他們這個瘋狂的隊伍走進城鎮之前,那裏邊還能行動的活人,已經把所有不能行動的活人全都拖出了家門,能夠略微行動的人或者是自已爬到路邊上來,他們混亂地倚靠在一起,因為病痛而嘔吐,排和哭泣,那些意識仍然清楚,知道他們正在等待什幺的人可能已經褪下褲子,匆忙地自着使自已預先起。這個萬頭攢動的羣體沿着貫通城中的大路延伸出去,像一條渾濁污穢,波起伏的河。
班納很喜歡用鞭子女人這件事,那對於他是一種文化。他的所有這些同類為了挽留生命所做的絕望掙扎也是文化。馬爾加卻發現他正在做的事與他的信念漸行漸遠。他不愛這個叫孟虹的異國女人,他總是不能把這個女人使用的方式和神聯繫起來。無論怎樣説服自已,孟虹都更像一個魔鬼。但她是一個被他的人民以魔鬼的方式需要着的魔鬼。他現在還能做的似乎只能是憎恨全體人民了。他憎恨他們所有人的褻瀆,愚蠢,俗,狂熱,集體無意識,還有惜命如金的不崇高。
他的幻視本來是一個孤單站立的瘦高男人,和一個正在他腳下悲哀地死去的白衣少女。而現實的救世主卻是這個赤光腚的大腳女人。
他們用了三個白天和兩個黑夜才終於從一座城市的一頭走到另外一頭。他們停留在麥地邊上準備度過第三個黑夜。孟虹和馬被拴在一棵無花果樹下,孟虹在三天兩夜的連續後已經氣息奄奄,她當然也被打的遍體鱗傷。每當女人從一個男人身上爬開,匍匐在地下息呻的時候,班納,地主,還有他自己都必須立刻動手,用皮鞭驅趕她全身顫抖着爬向下一個男人。如果不是他們,周圍成百上千的人會立刻蜂擁上來做同樣的事,這與他個人的意願本無關。
馬爾加帶着皮鞭走到樹下去,他們的女人正在樹下捧起孟虹的頭喂她喝一口水。馬爾加在那裏光了自己的衣服。他在那天晚上第一次試驗了揮動皮條讓鞭稍向後旋轉,使它可以落在自己赤的脊背上。馬爾加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動作生疏笨拙,不過他在練習,他在剩餘的一生中一直有規律地鞭笞自己,沒用多久他就能沉重、猛烈,但是仍然姿態暢地做好這件事了。
所有這些事毫無意義。所有這些事和他的神毫無聯繫,但是也許緊密相關。
他沒有去收拾扔下的那些衣服鞋襪。赤身體的馬爾加跨下田埂,踉踉蹌蹌地走過收割過後的麥地,向前起的生殖器官暴出他的褻瀆,愚蠢,俗,還有狂熱的生命無意識。他在那天第一次開始懷疑,一顆苦難的,屈辱的,漂的,傷痛,勞,欣喜,思念,怨恨,期盼,恆久堅持的普通女人心,比他的愛和神更加強大。那條黑狗跟着他跑出去一段路程,不過馬爾加再也沒有回頭。
孟虹知道她自己最終也染上了瘟疫,是在她清醒過來之後了。女人躺在山路邊上的一間馬店裏慢慢回想,有哪些事情是確實已經發生的。被帶到印度來大概是真,但是孟虹再也沒有清楚她是怎幺樣和為什幺留在了這個小店裏。她可以想到自己那時大概看上去就快要死掉,人家把她隨便扔了個地方。馬店老闆告訴她説,店裏的夥計就是從門邊把她抬進來放到鋪板上的。她昏了很多天,但是最後卻活了下來。
孟虹發現自己的小腹平坦柔軟,已經沒有妊娠的跡象,她想那是疲勞和疾病造成了產。不管當時有過多幺大的痛苦,反正她已經承受了下來,而且現在也不記得了。另一個改變是她的左頭下保留着一個貫通的穿孔,但是罕的馬嚼子不在裏邊。這件事倒也無關緊要,反正罕還不至於因為這事追到這裏來揍她,誰真喜歡就鋸下它去做紀念吧。以後孟虹跟隨光輝馬戲團在這個邊境邦中四處演出的時候,她在一座小城入口的地方,見到城牆上掛着一個碗口大的銅環。那東西有點眼,可是……誰知道呢。銅環底下還用浮雕標註着一個年份和一串數字。
孟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那場災難的死亡記錄,還是以後活了下來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