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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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加強步兵師野戰陣地攻防戰鬥演習作戰會議於午飯前結束。二十七師一團上校團長沈東陽被單獨留下,召進了軍長辦公室。
王鐵山面帶含蓄的微笑,站在巨大的作戰掛圖左側,手中的金屬指揮在圖上劃了一條遒勁的曲線——那是沈東陽部的作戰地帶。
“明白我的意思嗎?”
“軍長,對於任務我很清楚。”王鐵山笑了笑説:“沈東陽,我想你清楚的恐怕不僅僅是這次演習的任務。我知道,你對於戰例一直是有着濃厚興趣的。你有沒有從這次進攻演習的方案裏看出一些別的什麼東西,譬如説…一個故事,一個雖然發生在過去歲月裏但是又始終活躍在我們、或者説是始終活躍在你我心中的故事?”沈東陽正襟危坐在軍長對面的沙發上,目光落在掛圖上軍長剛剛劃過的那一塊,繃緊的臉腮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軍長,我沒有想那麼多。我的職責決定我只能從演習的角度進入情況。”王鐵山又笑了。放下手中的指揮,移動碩大的身軀,隆重地坐進寫字枱後的高背皮椅子裏,兩手向沈東陽微微攤開。
“如果你説的是實話,你對不起的是本軍長,對不起我對你的賞識。如果你不敢説實話,那又對不起你的老丈人,對不起他老先生對你的厚望。好了,我這個當軍長的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不説我説,這次演習的背景,就是本部歷史上的某一次真實的戰鬥。你看,你並不到驚訝嘛。你是
有成竹嘛。”沈東陽不安地站起身子:“可是軍長…”話到此處,沈東陽又緘口了。
“有話直説,我王鐵山手下沒有吐吐的團長。”
“是的,我看出來了這裏面的匠心,但我不明白軍長這樣做是想達到一個什麼樣的目的。”
“是嗎,你會不明白?”王鐵山誇張地意外了一下,嘿嘿一聲冷笑“那好,我來告訴你。”王鐵山離開高背皮椅,背起手踱到鋁合金窗前,把寬大的身軀給秋天的陽光,肩章上立即反濺出幾束耀眼的亮光。屋子裏的光線卻暗淡了,王鐵山的後背幾乎擋住了窗外的全部原野。
沈東陽重新坐下,冷靜地等待王鐵山道破天機。
“前幾年下面部隊有一種説法,説是你的岳父大人嚴澤光在活着的時候沒有鬥過我,便給我安了一個絆子,選擇了一個得意門生當女婿,心培養,臨死前還授以錦囊妙計,勢必要把一段早已做過結論的歷史扳回來。這話你聽説了嗎?”
“軍長,這是對嚴澤光人格的貶低,完全是有人不懷好意造的謠。”
“哦,你也認為是造謠?”王鐵山扭過頭來,盯着沈東陽,像是細細地琢磨一張作戰地圖“你能肯定這是造謠嗎?”沈東陽的腦門上沁出了汗珠,咬緊牙關説:“我能肯定是造謠。軍長,嚴澤光已經去世了,您也沒有必要對這些謠言較真了。”王鐵山仍然不動聲地
視着沈東陽的眼睛,看得沈東陽心裏直發
。
“是啊,你的岳父這一手的確很高。人總是要老的嘛。如果説較真的話,我自愧不是他的對手,甚至不是你的對手。再過一年,也許半年,不,也許更快,我就可能要從這個位置上下台。而你,三十六歲的團長,來方長啊…”沈東陽霍然起立“軍長,嚴澤光是一個正派的軍人,不是…政客。”王鐵山
然變
,目光旋轉着
向沈東陽“那麼,在你的眼裏我是什麼人?”
“您是我們集團軍的軍長。”
“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軍長,您今天留下我,難道就是為了…你們老一輩之間雖然在有些問題上有過爭論,可那都不是品質的原因啊!你們曾經情同手足生死與共,你們都是我極為尊敬甚至崇拜的楷模…軍長,一萬多部隊即將投入演習,我們都滿懷信心要在您的麾下千展身手,這也是您心等待了幾年的機會。可是我真的有點不明白,在這個時候,您為什麼偏偏要對那一段不愉快的歷史糾纏不放?”沈東陽的話説得誠懇而又不卑不亢。
王鐵山略作沉,臉
稍微鬆弛了一些,坐下去,手撫腦門,一輕一重地拍了幾下“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告訴你,我老了,知道什麼叫老了嗎?認死理就是老了。我真的成了一個力不從心的老頭了。這將是我組織的最後一次演習,我必須把心裏的疙瘩解開。軍區和總部批准了這次演習,也就是説,他們寬容了我這個固執的老頭。你我都是軍人,軍人心尖子上牽掛的那點東西,你應該清楚。”沈東陽無言以對。他不能不承認,軍長是對的。事實上,他早就意識到這次演習有着非同尋常的背景。受領任務時,馬薩崗的地形條件和在馬薩崗部署的兵力態勢,以及攻防雙方的行動原則,都使他深信不疑,這裏面有一番苦心,這是在仿製一個歷史的情節,有人要在j這塊地方再現過去的一幕——雙榆樹戰鬥再一次浮出了水面。於是,這次演習對於他沈東陽來説,就有了特殊的意味。而這一切,又都安排得合情合理天衣無縫。旁觀者絕對看不出破綻,知情者只有三個人——現任集團軍軍長的王鐵山和已故的嚴澤光,加上他沈東陽。
王鐵山用鉛筆敲了敲桌面。
“我想你不會認為這是我的一時衝動。到了我這個歲數這個身份,我衝動不起來。我也可以坦率地告訴你,我這樣做,並不是對你的老丈人耿耿於懷。死都死了,我還去跟他扯什麼皮呢?問題是,本人也是吃了幾十年軍糧的人,我不能容忍我的歷史上有那麼不明不白的一筆。我要趕在見上帝之前把賬目算清。我怕的不是承擔責任,怕的是承擔那種不明不白的責任。”
“軍長,既然這樣,我認為我團不宜擔任作為主攻的‘渡江支隊’的任務,至少我本人應該回避。”王鐵山揮了揮手“那是不可能的。第一,只有你有那個能耐運算好那道算術題;第二,也只需要你去運算;第三,你在軍事學院學習期間,還專門研究過雙榆樹高地戰鬥,調研過《韓戰史》,看來你對那場戰鬥的瞭解已經非常成了,難道你不想展示一下?”沈東陽愣住了,此刻他還不知道是誰出賣了他。
“軍長,這樣我就為難了。非如此不可嗎?”
“把你換到我這個位置,你會改變嗎?”王鐵山以問作答。
沈東陽再一次語。
嚴澤光彌留之際,只有沈東陽和嚴麗文在場,裝有雙榆樹戰鬥史料的保險櫃鑰匙也落在沈東陽的手裏。那段子,沈東陽守着悲痛
絕的嚴麗文,把幾十份史料反覆咀嚼了幾遍。結合《韓戰史》裏的另一面之辭,憑藉陸軍指揮學院研究生的
察力,他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細節,也從此擁有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但是這個秘密不能公開的。經過反覆權衡,沈東陽終於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違背了嚴澤光的意志。他沒有把那份遺囑向任何人披
,更不用説
給政治機關了。而是自己編造了一份“遺囑”
給了政治部。
他沒有想到,時隔數年,王鐵山又竟然舊話重提了,而且知道了他在軍事學院學習期間研究過雙榆樹高地戰鬥,調研過《韓戰史》的事實。老人家的這次行動看來不是頭腦發熱,而是蓄謀已久。何以應對,實在是個難題。
沈東陽抬起頭來,他看見王鐵山的目光裏有一種窮追不捨的堅定,同時也摻雜着一絲痛楚的陰影,握着竹煙斗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軍長,我岳父臨死之前,並沒有留下所謂的錦囊妙計,他待我的是,老老實實地當好一個參謀,並且要我們這些機關人員維護您的威信。”
“那麼,你為什麼要假傳你岳父的最後留言?”沈東陽吃了一驚:“軍長,此話從何談起?”
“年輕人,我再次提醒你,這是可以追究法律責任的,隱瞞高級幹部的遺囑是犯罪行為,你懂嗎?”王鐵山一隻手扶着椅背,上體微向後仰,一指頭篤篤地敲着桌沿。
“沒有追究你,是因為我不想讓我手下一名很有出息的軍官背上覆雜的歷史包袱。”沈東陽的防線被王鐵山輕而易舉地攻破了,他不敢再狡辯,囁嚅地問:“軍長,您是怎麼知道的?”王鐵山哈哈大笑“沈東陽,你低估了本軍長。別忘了,站在你面前的人,已經在沙盤前度過了四十多個秋,已經在戰場上滾過一百多個來回。憑我的經驗,他嚴澤光不會説出那樣的話,他不是那種人,他也是心裏怎麼想的就會怎麼説,尤其是在臨死的時候。第一條,説112演習車毀人亡的事故,完全是管理責任,尤其是他作為一團的老團長,二十七師的師長,應該承擔主要責任。這話也許他在心裏承認,但他不會説出來,即便説出來,也言不由衷,因為當時是我在前進指揮所,他不可能認為我沒有責任。第二條,説是把部隊
給我他放心,這倒是真的,但是這層意思也只能藏在他心裏,他不會説出來,更不用説在臨死的時候了。你偽造的這份遺囑在當時至少向上級證明了師裏的班子是團結的,鞏固和加速了對於我的任命。我不想對你的上述行為做出
謝的表示,我只對你的一句話很
興趣。”王鐵山停頓一下,向沈東陽遞過來一個老謀深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