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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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到盥洗台水龍頭底下接兩口自來水,過得宛如一頭失在城市的野獸。
如今一碗熱騰騰的給人吃的麪條擺在他面前,他反而提不起食慾,舌頭連基本的鹹淡都嘗不出來,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穿着一套深藍的睡衣,面無表情地看向桌子對面的肖照山,鼻音還很重:“我出來了,你説話算話。”肖照山把一杯淡鹽水推到他那邊,靠回了椅背,回答道:“她説她不想坐牢。”肖池甯眼裏亮起了一點光:“然後呢?”肖照山敲了敲桌子:“你玩兒過的,老規矩,你吃一口我告訴你一句。”肖池甯不滿地皺了皺眉,斟酌片刻後還是拾起筷子又吃了點。
肖照山見他乖乖聽話,便履約告訴他第二句話:“她不想坐牢是因為她不想死在牢裏,她不想被忘掉。”肖池甯聽完,自覺地連吃了兩口,示意他多説一點,然而肖照山卻沒有回應。
“我吃了,你繼續説啊!”他急切道。
俄頃,肖照山突然笑起來:“你倆是有什麼秘密基地嗎?”肖池甯沉沉地望着他,儘管並不明顯,但肖照山仍然讀出了他眼裏的疑惑。
那種不知是同情還是痛心的酸澀又出現了。
他斂了笑,起身走到肖池甯身旁,盤着手倚在桌邊,嚴肅地問:“為什麼希望我去給你開家長會?為什麼不叫你媽媽去?”肖池甯沒有看他,亦未回答,彷彿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一般呆坐着。
真相近在眼前,肖照山迫道:“認真回答我,我就告訴你她託我轉達的話。”肖池甯始終盯着空中不知哪個點,遲遲不做反應。
“那個女孩兒只和我説過,其他人不可能告訴你。”肖照山平聲道,“我給你五秒鐘的時間考慮到底要不要聽。”他倒計時:“五,四,三——”肖池甯放下筷子,卻仍是不開口。
“二。”
“一。”肖照山勻速數完了五個數,肖池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突如其來的,他居然到了濃濃的失望。
他垂下手站直了身子,打算回樓上換套乾淨的衣服。然而他才剛轉身,一隻微涼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肖照山止住動作低頭去看。
他看見那隻手鬆了勁,看見它緩緩向下撫過自己的手背和指節,看見五羸弱又硬朗的指頭|進他的指間,不是挽留,而是含情脈脈地與他十指握。
“因為我在爭取你。”肖池甯答。
肖照山回過身,對上他紅腫未消的雙眼。
“她太自私了,沒有可能愛我。但你和她不一樣,你比她真誠。”肖池甯竭力讓自己像從前一樣遊刃有餘地笑起來,但他失敗了,笑得十分生硬可憐。
“所以我想你離她遠一點,只看我,只愛我,只對我説真話。”他緊了緊指尖,乞求道,“爸爸,我只有你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吧。”肖照山就這麼在一片猛烈的震顫中得到了真相——原來肖池甯的傷口從來沒有癒合過,他是如此地需要自己。
原來那種酸澀既非同情也並非痛心,是他被引誘着走進了黑暗中,又同時獲得了光明。
他看清了肖池甯翻湧的渴望,且再也無法視而不見,他到了使命。
所有愛都始於不忍,他發覺自己不知從何時起,便已不忍肖池甯痛,不忍肖池甯哭,不忍肖池甯恨,不忍肖池甯死。
可肖池甯還未察覺,連他自己都依舊模糊。
肖照山在心裏長嘆一聲,隨即捏了捏肖池甯的手,又很快鬆開。
“是樹林,她説她在樹林。”第三十七章肖池甯沒想到,在樹林前的匆匆一瞥,是他與活着的胡穎雪的最後一面。
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問,胡穎雪就成了水泥地上一塊帶血的。
完全失聯的七個小時裏她在哪兒,做了什麼?她為什麼要去樹林?如果有話要説,她又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上車?
肖池甯想不通的事太多了,整整十天,他茶飯不思地躺在牀上苦想,卻仍舊無法理解這場死亡。
過去他覺得胡穎雪是個很單純的人,直來直去,愛憎分明。班上同學自覺和刻苦的學霸保持距離,很少有人找她説話聊天,她也樂得清靜,從不為社關係煩憂。
肖池甯翻來覆去地推演,最後只找到一個理由——“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殺了自己,一定不是因為我有多恨,恰恰相反,一定是因為我停止不了愛。”如果當時他在胡穎雪説這話時就有所警覺,十天前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胡穎雪可以找到別的方式來結束恨,可以擁有別的選擇來停止愛。
肖池甯為此追悔莫及,十天瘦了九斤,徹底搞壞了身體。
肖照山開始向酒店訂兩人份的餐食,每天到了飯點就下樓來跟他一起喝清粥吃小菜。但肖池甯總是吃了幾口就吐,非但沒長回來幾兩,反倒繼續往下掉了兩斤。
這天當他又一次撂下湯匙衝進衞生間之後,肖照山沒有再像前兩天一樣,坐在桌邊等他吐完回來繼續吃飯,而是起身回樓上換好了出門的衣服。
肖池甯捂着胃剛從衞生間出來,就撞上他一邊佩戴袖釦一邊走下樓。
“你要出門?”
“去換衣服。”兩人異口同聲説。
肖池甯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