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35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好不容易緩過了勁兒,才勉強掀起眼皮,虛弱地命令他:“把刀……拔下來。還有二十次,我數着。”肖池甯聞言,“噌”地站了起來,語無倫次地發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不可能!我不會忘的……我不可能原諒你們!”他在一塊瓷磚內來回走動,神慌張:“那裏神經很多,貫穿傷會影響到手指的動作,以後你別想畫畫了。肖照山,聽見了嗎,你沒有機會畫畫了。”他突然站定在原地,抹了把臉,聲音兀地鎮定下來:“你得謝董欣,是她告訴我的,你最愛的是畫畫。”他輕聲重複了一遍:“對,你最愛的是畫畫。”肖照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彎了彎手指。果不其然,鋒利的神經痛割得他整條胳膊都莫名搐起來。
“肖池甯!”他額頭抵着地磚,咬牙低吼,“你他媽就是個傻|!”肖池甯如入無人之境:“等等,我還做過什麼,讓我想想。”短暫的思考後,他揚起一個慘淡的笑容:“哦對了,我又騙你了。”
“幻劑的確不值三萬塊。”他望着肖照山,笑便再難以維持,眼底逐漸泛起了淚花,“爸爸,我真的買過毒|品,就藏在那家酒吧裏,是去池凊公司的那天拿回來的。”肖照山扭頭盯住他,緩緩道:“肖池甯,你瘋了……”
“別怕,我沒有過。”肖池甯繃着臉,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個空蕩蕩的小型塑封袋,對肖照山下了最後的審判。
“都放在你剛剛的那支捲煙裏了。”平地一聲雷,肖照山頃刻間失了語,大腦一片空白,好似身上的疼痛消失了一般,只呆呆地望着他。
“幻覺會讓你沒那麼痛的,如果你沒昏過去的話。”肖池甯解下戴在左腕上的、肖照山送的手錶,揚手扔到他腳邊:“好好用下半輩子體驗一下‘戒不掉’是什麼受吧,我前十七年已經受夠了。”
“哦,還有。”他走到衞生間門口,又想起來,“其實我是上面的那個,所以每次和你做|愛,我都覺得——”他皺了皺眉,一字一頓道,“很噁心。”肖照山仍陷在驚慌與挫敗之中,沒有力氣回應肖池甯的話。他躺在地上,這一刻終於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大抵真的出了錯。
他的兒子並不心軟,因為他連心都沒有。
肖池甯穿上外套擋住染血的右手,腳下練地驅動滑板,宛如往常出門買菜一樣離開了他和肖照山的家。沒有回頭。
樓下有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便衣警察,樓上是還欠他二十條疤的肖照山。肖池甯着風,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準備去上油畫課的他站在人行道上,聽見前方一個小女孩問她身旁的女人:“媽媽,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興趣班?我不想去。”綠燈亮了,那女人握緊了她的手,説:“寶貝,要努力學習,以後才能成為有用的人。”小女孩仰起頭問:“媽媽,什麼是有用啊?”女人猶豫了一會兒,簡要地答道:“能讓爸爸媽媽更愛你,就是有用啦。”小女孩立刻燃起鬥志:“我乖乖去上課,媽媽更愛我了嗎!”女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嗯,媽媽怎樣都愛你。”當時他聽得入了神,腳步慢了些,就被身後一輛載着玻璃的摩托車撞倒在地,拖行了一兩米,背上留下了一條消不去的疤。
沒有人知道。不會有人知道。
肖池甯踩在滑板上,無聲地着熱淚,在模糊的世界中,在向後飛馳的景裏,開始了他失去所有期待的新生活。
北京又下起雪來。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第六十六章從西城區坐近兩個小時的公車,到站後再向南徒步一公里,就能看到一片建得像景區似的思親園。
肖池甯兩手空空,只帶着跟他形影不離的滑板和一包新買的香煙,走進氣派的大門,不緊不慢地找到了公墓裏的“祥雲園”。
穿行在星羅棋佈、整齊劃一的墓碑之間,他莫名想到了學校裏的月考考場。
依次編碼,安靜肅穆,互不關心,各有悲歡,簡直與這兒如出一轍。
兩個月前,他曾私下以班級代表的名義去“探望”了正在康復的胡穎雪的父母。夫婦倆本是愁雲慘霧,見女兒的同學來了,硬是擺出了風平靜的模樣,不斷找新話題、聊新鮮事,絕口不提女兒的死和身上的傷。
肖池甯被耗盡了耐心,煩不勝煩,再也扮演不下去温良恭儉讓的學生代表,問出胡穎雪葬在了哪兒就轉身離開病房,把他們過來的蘋果扔進了電梯間的垃圾箱。
“你的爸媽過得很好,還能問我複習進度,備考得怎麼樣。”他點了一支煙,了一口,確認它燃起來了便放到墓碑前。
初中的時候他跟着裘因看電視,裏面湊巧演到結局,主人公去陵園掃墓,領着未婚給已逝的母親過目,好讓她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
他對此頗為不屑,心想,死人才不會管你結不結婚,新娘是誰,長得漂不漂亮,和你一起經歷了什麼波折,是不是所謂的真愛。這些全他媽是活人的自我安,與死人有何相干。
然而如今,待自己真正有了掛牽,有了想要傾訴的對象,他竟也忍不住在寒風中如法炮製,對着一面冷冰冰的黑大理石墓碑自説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