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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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所以親自過問的事越來越多,加重了勞程度。每天天沒亮,他先起牀拿上名冊卷宗,去城牆上走一圈,詢問當值武將的名字和如何佈置防禦等諸事,然後在城樓裏把當年武將的名單照着卷宗上的檔案記錄温習一遍。接着觀望敵軍工事內的人馬調動情況,再作出一番複雜的分析和猜測。
火藥和鉛越來越少了。木炭和硝石問題不大,從幾個月前巡撫衙門就有意識地安排用糞堆硝,因此可以持續得到一定數量的材料補充;但硫磺是個大問題,庫存減少,沒有別的辦法長出來。還有鉛也很難補充,城市中收刮鐵料問題不大,但是鉛在民間不常用,也是很難補充;只要有鉛料,加工彈丸倒是簡單,拿明火烤化,彈鉗一夾、修一下邊角就能用,士卒自己都能加工。
還有糧食,張寧下令行轅官吏統計計算總數和能夠維持的時間,結果這幫人只能報大概多少,是靠算估計的數據。張寧記得糧倉裏用的是圍屯,就是用竹編的圍席圍成圓柱形的容器,裏面裝糧食;如此規則的容器,計算體積是十分容易的。一問才知,負責統計的書吏們不會底面積乘以高這樣的簡單公式。這肯定是書吏自己的問題,中國古代不可能沒有計算體積的數學發展,上次他在一本書上發現宋代就有人記錄無限理論、進行積分計算了。張寧便叫書吏們去請教於謙,要算出準確的糧食重量。幾天後終於得到了稟報,看來於謙不僅會算體積,還會通過計算密度、換算重量。這幫靠文墨吃飯的書吏數學水平還不如軍中的少數武夫,炮營有些武將連拋物線計算和牛頓運動學公式都記住了……以此來制定各種火炮的銃規。
東面城外再次響起了隆隆的炮聲,張寧想去看城牆損毀,但被李震等拉住,只好在巡撫行轅門外聽動靜。過了一會兒他爬上大門裏面的一棟閣樓,只見時不時就有炮彈直接從空中飛進城裏,砸在屋頂上啪啪傳來木頭斷裂的聲音,靠近城牆的一些房屋長期受炮擊,遠遠看去如同遭過地震後的廢墟一般。
城內還有一些沒逃難走掉的百姓,已經很少了。開戰初期還有不少人呆家裏不出來,一個月過去了戰爭還沒結束,人們在飢餓和恐懼中忍耐不住,陸續被朱雀軍找機會放出城了無數。至於人們出去後會是什麼遭遇,張寧等人就管不了,但可以認為婦孺是沒事的;張輔是明朝的勳貴,他不敢也不願意濫殺本族的無辜,婦孺當然不可能是逃兵。
每過十天八天官軍炮陣就要進行一斷長時間的密集炮擊,這種時候大約是他們修好了損壞的重炮,或從水路得到了火器增援。宣德皇帝朱瞻基為了這一場戰爭是舍了血本,源源不斷的物資送來,果真是兩京一十三省的大地盤更有底氣。
不過官軍的重炮能不佳,特別是大型的將軍重炮,炮壁太厚散熱差,打兩三發就要冷卻近一個時辰才能繼續,饒是如此連續使用也容易損壞。幾十門炮對着城牆持續狂轟濫炸,城牆會多處破碎坍塌,這時候朱雀軍就會在坍塌處聚集兵馬隨時準備反擊攻城的軍隊,然後晝夜輪
對城牆修補。雙方的拉鋸戰過十來天就要來一回。幸好九江城也是重鎮大城,城牆高大厚實,要是在一般的州府縣城裏,城牆早就被火炮轟成渣了。
九江城外的各處工事外面,同樣在進行稀稀疏疏的戰鬥,雙方都在拼消耗。朱雀軍和九江軍自是無力發動高強度的反攻,官軍也很長時間沒有密集進攻過了;或許因為堡壘工事的戰術價值已經降低了很多,不值得犧牲太多的兵力,或許官軍也受不了一死就好幾百上千的傷亡。
官軍學到了挖坑築牆的法子,他們從藩籬外面就開始挖溝掘進,然後在一百步左右橫着挖溝塹,人躲在裏面把壕溝挖好了,又用裝土的麻袋壘屏障。一百步勉強在火器最大程內,躲在後面放火銃或是用強弓重箭拋
能擊中守軍工事裏的人。同時也要付出被對方殺傷的代價。
但官軍挖的壕溝設計有問題,很難排水,一遇到下雨溝裏就積滿了水,不派人疏通本幹不了。所以一下過雨之後,很多天官軍都不會跑到壕溝裏去。……因為守軍開始管制節約火藥,土堡上的炮很少開炮,官軍的回回炮也愈發猖獗,持續對工事內拋
毒物開花彈。不過第一道工事內的守軍部署
漸減少,他們好像已經不太願意固守前面的溝牆工事;如果此時官軍再度以密集人馬強攻,應該是一攻即破。人們灰頭土臉,
疲力竭,在泥土之中掙扎着等待換防進城休整的
子。某一天,有個士卒拿着火槍從土牆後面翻出來,爬上土溝後就傻在那裏,拿着槍對着官軍的壕溝開火,然後站在那裏若無其事地拿通條清理槍管還想裝填,很快引來了噼裏啪啦的銃聲,箭矢也飛來了,那人終於死在了前面。或許這是他自己願意選擇的結果。
不少士卒開始懷念起野戰擺開對沖的打法,要死要活都能給個痛快,但此時朱雀軍的軍力疲敝已難以組織起成規模的反攻,更承擔不起傷亡。人們只能在泥土裏耗着,忍受着,如同長久的生存掙扎,在絕望中期待着一絲渺小的希望。
遠處破敗的城牆外面,矗立着兩架高高的雲車,但是上下一個人都沒有。那是不知哪一天官軍運來的大型裝備,下面有輪子,用厚木板和鐵皮裝甲護住,推到了城邊上,上面的士兵拿着火銃居高臨下攻擊城牆上的守軍。不過很快雲車就遭到了大小火炮的炮擊,底層的甲板連同輪子一起被炮轟爛,上面的士卒跑掉之後,這大玩意就不走,丟在那裏許多天了。每當
出時,能看見太陽掛在那木架上,就好像一道古老的風景。
第四百五十一章北路角逐(1)城被圍死是指軍隊層面,九江並沒被真正圍死,有好幾條路可以出城,比如從北面長江夜出。只不過官軍控制了外圍地區,這種通路線變得極不穩定安全。張寧的一封家信從九江送回了武昌,但信中未提及收到過武昌的書信,那封信估計在路上被官軍截走了。
人們總是會在字面上留下很多蛛絲馬跡,如果張寧的這份家信能夠長久保持,並在數百年後重新現世,或許會被人們質疑他是穿越者。信中開始就提及了滑鐵盧戰役的“典故”,顯然在此時滑鐵盧戰役還遠遠沒有發生,存在顯著的時間差。
“在遙遠的西方,威靈頓公爵在滑鐵盧之戰中幾乎全殲法軍,對法國皇帝拿破崙取得了徹底的勝利。但是威靈頓説了一句話,戰爭沒有勝利者。在我的心裏,勝利者威靈頓的軍事才能遠遠不如拿破崙,但他無疑在人文思想上超越了後者,這句話只有懷着對人類苦痛的憐憫心態才能説出來……”姚姬咀嚼着私人信件裏的獨特語法,試圖理解張寧的思想變化。她能猜測寫信時的張寧或許自以為心境有了提高,但姚姬只能承認他確實面臨了極度艱難的處境以及慘烈的戰役,而且再次暴出了脆弱的一面,只是他從來不自知。真正達到“豪傑”
“聖賢”境界的人是不會這樣傾述的。
張寧的心境應該已糟糕到了極點。他回憶過去的所作所為,承認自己的膚淺與不成,當初所做的一切只是懷着反抗的本能和個人的慾望,以及以為天命所歸般可以實現的模糊理想,很多想當然的考慮……但現實無疑是殘酷的,他親眼看到了戰爭帶來的無數死亡、以及看不見的災難和傷亡,達到目的的艱難。如果僅僅因為一己之私造成這麼大的災難是否得不償失?一些私慾是可以通過別的路滿足的,也許得到更少,但代價也會更少。
他在信中又表出了矛盾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