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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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上次不是為了'我'請假的。"這句欠考慮的話一出口,連周莊自己也訝然不已,他難得這麼纏人的,今天卻黏得麥芽糖一般。
“可是,這真的教我很為難…”他苦笑,善解人意地聳了肩,卻以失望無比的口吻説:“既然覺得為難就算了,你走吧!"周莊這一招通常有"起死還陽"之效,他篤定芷芽會改變主意為他去請假。
可惜,木訥的芷芽不能分辨愛情遊戲的真假,也就無法揣透他這飄忽一招的用意。
她只知道他要她走。"再見!"她轉身就邁開大步。
周莊當機立斷地揪住她的包包,把她拉轉了回來,語帶笑意地輕問:“你要去哪裏?
“去上班啊!"芷芽理直氣壯地道。
他呵呵一笑,風得意。至於他在得意什麼,她一點也不清楚。
“別傻了,我跟你鬧着玩,你反倒鬧起彆扭了。"他輕斥,口裏有憐惜。
“我是説真的,我沒時間跟你上餐館,我真的要回去上班!"芷芽説伸長手臂往肩後指去。
周莊戲謔地挑起眉,以眼角睨她,反問她一句,"小姐,百貨公司在那頭?
她當下咋舌,手指往反向拐去,"不,那頭。謝謝你提醒我。"她只好硬着頭皮往百貨公司那個方向撞去,心下打算,等走到街口時,再從後面的小巷回"遠業"。
周莊這時才相信她不是在玩"口是心非"那一套!長腳一跨,追上了她,口建議。
"我陪你一段路。”芷芽聞言心上起慄,腳猛地一煞,劈頭就是一句,"不行!”周莊將超過她一截的身子拉下問來,旋身驚奇地瞪着她,"為什麼不行?”芷芽拳頭緊縮,"嗯…因為你會害我賣不成內衣。”
“我只説要陪你走到那兒,又沒説要'纏'你一整晚。"這女該真奇怪,他完全搞不透她在想什麼。
“求求你不用這麼多禮,這條路又寬又直,沒坑沒,很安全,實在不用人陪。"芷芽撐開雙手想請求他的諒解,但一碰上他的西裝領又馬上縮了回去。
他眼神遽黯,悵然問道:“你這麼討厭我?”
“不!"芷芽劇烈地搖頭手,急着想解釋,但一時口拙,張嘴吐的除了"不"字外,還是一個"不"!”周莊吁了口氣,但他更不解了,"那你為什麼出一臉想把我用得遠遠的樣子?”她的確是啊!但這點坦白不得的。"我只是不想麻煩你。”
“我跟你保證,只送你到大門口。"周莊話一説完,決定效法蒼蠅神,努力不懈地死纏爛打到底,他一派自然地將手搭在她肩上,摟着她往前走。"明天晚餐你打算吃什麼?”
“便當。”
“不.你誤會了。"他眼皮一翻,用力咳了一下,"也許我該問得清楚一點,我是問你明天可不可跟我一起用晚餐。”打那晚起,芷芽便戒了帶便當的習慣。中午她在公司裏的附設餐廳搭夥.晚上則是利用那短短的一個小時,和周莊窩在"霧都"裏吃飯,時間一到,她便起身離座,周莊則繼續留在原處閲報,沒再堅持送她一程。為了省去不必要的困擾。他們約好不打電話或傳字條,如果二十分鐘內誰沒現身,就是表示方臨時有事,到的那個人可留、可不留,等隔天對方出現時再解釋。
芷芽幾乎沒有臨時有事過,反而周莊,一個禮拜總有一天有事,偶爾也會連個兩、三天缺席?磧剎煌夂跫彝ゾ鄄汀9居t甑齲鴣跛冀淮靡磺宥罄匆蛭臃常郵奔洳歡啵舜誦納窳旎岷蟆遠×蘇獾纜櫱o人艫那白唷?br>他們算是情人嗎?
芷芽不確定,因為他們的晚餐約會已持續了一個半月,他卻從來沒有在週末時約她出去,説是飯友倒實在些。他們聊天的話題是天南海北,從家人、朋友、雜誌、運動、芷芽的求職經過、求學經過、甚至到國內外大事都聊上口,也因此她知道他家的複雜情況。
原來,總經理周原年輕時窮,但才華洋溢,和貌美、經營家產的女強人方雪晴相戀進而走入禮堂,婚後一年兒子出世,他的寫作生涯似乎也一帆風順起來,但是夫之間關係曾一度破裂。加上方雪晴多疑、無理、專橫的個讓一向渴望神支持的周原終於出走,從別的女人那裏尋求藉。
八年前的一個夏天,方雪晴忽得急惱炎,差點病筆,周原的人生也因這次疾來的事件而起了劇大的變化,他放棄了寫作、離開第三者,每往返於醫院與、"遠業"之間,一年後才盼得她出院。
方雪晴的身體是恢復了,但因腦部受過病毒的侵襲,記憶力減弱,工作效率大受影響,也因此,整個"遠業"的重心遂轉落到周原的身上。
儘管方雪晴對往事已模糊,但奇怪的是,先生有過外遇的事實卻記得一清二楚,從此她無法忍受皺紋的存在,得天天上美容院做美容,家裏到處擺鏡子以確定自已完美無暇、青永駐,同時把對丈夫的情和依託一併移轉到二十歲的兒子身上。
這在於喜好自由的周莊來説是個沉重的負荷,但他很容忍,因為他知道母親又病了,這回無傷體,是心,是靈魂。他愛母親,但同情卻佔了大部分,他無法為了討好母親而去放棄擁有自己的人生,所以當他二十二歲時與第三任女友之間的情又因母親從中阻撓而告吹後,便信了白謊言主義儘管證據確鑿,對於母親的盤問,他是一概否認到底。
聽了他家的情況,芷芽為他難過,眼淚都掉出來了,周莊衝她的厚眼鏡吐出一口煙圈,然後以趣味十足的口氣調侃她,"這世上可哭的事太多了,你犯不着為了我家的事而難過。倒是你,雙親早死,一個小甭女,又得照顧弟妹,又得養家活口,竟倒黴地碰上我們這個姓周的麻煩家族,哇,我不替你哭一哭似乎有點鐵石心腸了,他從水杯裏撈了幾滴水沾上眼睫,裝出悲慟不已的模樣,拉起她的襯衫袖抹掉水滴,便順理成章地牽着她的手不放了。
芷芽破涕為笑,繼續道:“可是你和你父親似乎一點也不親。”周莊引導她的手在自己泛着青髭的下巴邊緣來回摩挲,似有若無地親了一下便鬆開她,改拿起餐具試了一口食物,忽地抱怨了一句。"又是用加過工低鈉鹽?我就不懂,這這煙槍店早已不在乎人死於肺癌,為什麼還窮擔心上門的顧客攝取餅多的鹽巴,死於高血壓?
他習慣地晃着不苟同的腦袋,依照往例地拿起桌上的鹽巴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