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意外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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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孫飛瓊跟望霍秀芸與夏天翔並肩同行,頗為親熱的神情,心中不由舒暢好多。
暗想自從與鹿玉如在高黎貢山手,使她墜入千尋絕壑以後,心頭始終存在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之,對於夏天翔難免內咎難安,深懷歉意。
如今總算誤打誤撞地,替他尋得了另一位紅妝知己,略微補恨情天,將來告以噩耗之時,比較容易啓齒。
霍秀芸雖然盡忘前事,但卻與夏天翔、仲孫飛瓊新,尤其對於夏天翔彷彿確有前緣般的,顯得特別親熱。
一路飛馳之下,趕到商山,但一登天心坪,卻只看到“商山隱叟”賽韓康一人,未見仲孫聖的蹤跡。
仲孫飛瓊心中微跳,柳眉雙蹙,向賽韓康急急問道:“賽老前輩,我爹爹到哪裏去了?”賽韓康笑道:“仲孫大俠約莫走了十,據説要到五嶽絕嶺,輪迴會鬥強敵!”仲孫飛瓊訝然説道:“我爹爹一向仲和,甚少樹敵,近年潛心向道,更復不履紅塵,怎會突然要到五嶽絕嶺鬥甚強敵?”賽韓康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詳情,只彷彿聽得仲孫大俠説過,這場禍事系由仲孫姑娘惹出,是他生平最為重大及最後一次魔劫!”仲孫飛瓊越聽越覺奇怪,向夏天翔蹙眉叫道:“翔弟,你看這是從哪裏説起?我們好好的行道江湖,怎會替我爹爹惹出了什麼重大魔劫?”夏天翔眉頭一皺,向賽韓康發話問道:“賽老前輩,仲孫老伯行前,可曾留下什麼話兒矚咐瓊姊?”賽韓康笑道:“仲孫大俠認為仲孫姑娘既闖大禍.可能會來尋他,故而命我轉告仲孫姑娘與夏老弟暫時不必相尋,等到明年八月初旬,去往終南死谷之中觀看這場禍變的結果便了!”仲孫飛瓊急得頓足説道:“完全錯了,我不曾闖下什麼大禍,此來也不是找我爹爹,是找賽老前輩施展岐黃妙術的呢!”賽韓康哦了一聲問道:“仲孫姑娘找我替誰看病?”仲孫飛瓊指着霍秀芸説道:“霍姑娘上次與‘三手魯班’尉遲前輩在夔山絕頂遇險,雖然巧遇高人相救.但因失驚過度,竟把先前各事一齊遺忘得乾乾淨淨,甚至連本身的姓名來歷,亦自茫然不曉!”賽韓康聞言,目注霍秀芸,只見霍秀芸也在帶着滿臉嬌憨微笑,以一種茫然的目光凝視自己。
診完脈象以後,賽韓康長眉一蹙,凝思不語。
夏天翔見狀,惶然説道:“賽老前輩,霍姑娘這種失去記憶的怪症,不好治嗎?”賽韓康搖頭説道:“治並不難,惟無法於短期見效,給她服些鎮靜驅、清心寧神的物藥之類,自會漸漸復原,但時間至少卻要在三年以上!”仲孫飛瓊“哎呀”一聲説道:“三年的時間未免太長,明年八月中秋,我們還要集合所有人力去往終南山太白峯頭,與震天羣及‘八莫妖王’軒轅烈等一決勝負呢!”賽韓康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倘若不用非常手段,確實收效太遲!”仲孫飛瓊驚喜集,又向賽韓康問道:“賽老前輩,你還有什麼非常手段嗎?”賽韓康笑而不答,只向霍秀芸看了一眼。
仲孫飛瓊冰雪聰明,見狀便即會意,向夏天翔微笑説道:“翔弟,這天心坪頭景絕佳,你怎的不帶你芸妹眺覽眺覽?”夏天翔知道賽韓康要與仲孫飛瓊秘密計議,遂點頭含笑,偕同霍秀芸走出茅屋,去往天心坪頭.眺覽景,仲孫飛瓊見夏天翔與霍秀芸業已離開,便自微笑説道:“賽老前輩,你想用什麼非常手段?怎的如此神秘?”賽韓康微笑説道:“仲孫姑娘,你知不知道一般嬰兒受了驚嚇以後,父母應該採取何種措施?”仲孫飛瓊笑道:“民間一般風俗,是要叫魂,據説把嬰兒帶到他受驚之處,呼名相叫,便可安寧!”賽韓康手捻長鬚,點頭笑道:“我適才所説的非常手段,便是想替霍秀芸叫一叫魂!我打算一面先給霍秀芸服食效能温和的寧神清心的物藥,一面把她帶到昔失足墜崖的夔山絕頂,甚至再將當時所經之事重行扮演一回,使霍秀芸舊事重温,必定可啓發她不少回憶!然後乘機再投以猛烈物藥,大概她這失忘怪症也就差不多可以痊癒的了!”仲孫飛瓊聽得佩服萬分,大加讚歎。
賽韓康道:“你們且在天心坪盤桓數,等我把霍秀芸所需的物藥準備齊全,便一同動身前往夔山絕頂便了!”仲孫飛瓊含笑點頭,並向夏天翔悄悄告知賽韓康的錦囊妙計。
晃眼三,賽韓康已把所需物藥備齊,並每均使霍秀芸服食寧神清心之藥。
仲孫飛瓊囑咐異獸大黃與青風驥留在天心坪,只把靈猿小白帶走。
霍秀芸如今雖未恢復以往記憶,但已與仲孫飛瓊頗為親熱,一面向仲孫飛瓊嫣然笑道:“仲孫姊姊,我已吃了不少這位當代神醫賽老前輩所賜的物藥,怎的還想不起以前的一切事兒呢?”仲孫飛瓊含笑安説道:“芸妹別急,你的病狀太深,我們如今便是去替你找一樣絕世靈藥,定會把你徹底治好!”霍秀芸又復含笑問道:“仲孫姊姊,你知不知道我師傅夏侯老人今在何處?”忡孫飛瓊不願告知霍秀芸黃衣老人夏侯巽前往域外拼鬥“八莫妖王”軒轅烈之事,遂微笑答道:“你師傅往訪他一位多年老友敍舊,命我們替你將病治好以後,等到明年八月中秋,前去終南山太白峯頭與他相見!”霍秀芸笑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裏?”仲孫飛瓊眼珠微轉,柔聲答道:“我們先往三峽採找一樣靈藥,替你治病,然後到峨嵋金頂觀賞觀賞峨嵋夜月,及佛光神燈之勝好嗎?”夏天翔知道仲孫飛瓊是在旁敲側擊地設法慢慢發霍秀芸的回憶,遂也接口笑道:“長江三峽,景萬千,尤其夔門之險,更足使人驚心蕩魄,歎為觀止,至於峨嵋金頂,則…”話猶未了,霍秀芸便即搖手止住夏天翔,秀眉雙蹙,茫然説道:“翔哥哥,你説的這些地方,我怎麼好像都去過了呢?”夏天翔心中一喜,含笑説道:“芸妹,你好好地想上一想,究竟去過沒有?”霍秀芸聞言,遂陷入一種惘然深思之內。
仲孫飛瓊故意落後幾步,讓霍秀芸與夏天翔並肩同行,並向“商山隱叟”賽韓康低聲問道:“賽老前輩依你看來,用這些旁敲側擊之法,經常刺霍秀芸,是否可以幫助她慢慢恢復記憶?”賽韓康想了一想,搖頭笑道:“她所受刺太重,用這種尋常手段只怕收效甚微,無法達到預期效果!”果然霍秀芸深思好久以後,仍向夏天翔搖頭苦笑道:“翔哥哥,我怎麼樣想也想不出來,只彷彿覺得‘夔門’兩個宇兒極為可怕,而‘峨嵋金頂’四字,又復極為可愛!”夏天翔接口問道:“芸妹既覺得夔門可怕,是否不敢去嗎?”霍秀芸柳眉一剔,搖頭説道:“為什麼我不敢去?我偏要去看看這個所在,怎會使我聽在耳內便有些骨悚然,全身發抖!”夏天翔聽她這樣説法,不心中微喜,知道“商山隱叟”賽韓康所定的策略可能生效,霍秀芸如今聽得“夔門”二字便有些膽戰心驚,等到身臨其境,舊戲重排之際,必會使她再度大受刺,而恢復原來的神智。
一路無事,直到夔門,賽韓康據昔“三手魯班”尉遲巧所説的情景,命仲孫飛瓊扮作“寂寞女郎”並由夏天翔手執“紅雲珠絲網”在崖邊埋伏!
等他們安排妥當,賽韓康遂帶領霍秀芸於夜深沉之中,登上夔門絕頂。
霍秀芸一面行走,一面環顧四周,向賽韓康苦笑叫道:“賽老前輩,這地方我確實好像來過!”賽韓康笑道:“霍姑娘,你記不記得有位武林怪俠,名叫‘三手魯班’尉遲巧?”霍秀芸目光一閃,點頭叫道:“對了對了,我就是跟隨‘三手魯班’尉遲巧來過這夔山絕頂!”賽韓康心中暗喜,繼續問道:“霍姑娘,你説得對,穿黑衣的‘寂寞女郎’,不是在那裏嗎?”霍秀芸注目看去,果見一個黑衣綽約的蒙面女郎,自石後緩步走出。’當時情景,再現眼前,霍秀芸不由自主地立向仲孫飛瓊所扮“寂寞女郎”雨驟風狂般攻出三掌。
夏天翔暗中看得含笑點頭,因為霍秀芸所攻的三掌,不是黃衣老人夏侯巽傳授的怪異招式,而是用的峨嵋手法。
這種動作,不啻説明霍秀芸心中業已開始發回憶。
仲孫飛瓊嬌軀疾閃,一連避開了霍秀芸的十來招猛烈進攻。
霍秀芸一面動手,一面忽似想起其事,尖聲叫道:“賽老前輩,我的‘柳葉綿絲劍’呢?”賽韓康想不到霍秀芸會有如此一向?致被當時問住,不知應該如何作答?
霍秀芸見無人答話,遂又哦了一聲,自語説道:“對了,我的‘柳葉綿絲劍’是從這裏失手墜落,我要去拾它回來!”語音方了,身形忽飄,竟向百丈懸崖之外凌空縱去。
仲孫飛瓊不料她忽然有此一舉,待阻止,業已不及!
幸虧夏天翔早就手持“紅雲蛛絲網”相待,手飛出一片紅雲,把霍秀芸的身形凌空網住。
“商山隱叟”賽韓康跟蹤趕到,二指微伸,立把霍秀芸點了暈。
然後再服以靈丹,替她拍開暈,改在她甜睡上一陣按摩,使她沉沉睡去,藥力得能周身散達。
夏天翔知道只等霍秀芸睡得香香穩穩的,一覺醒來,大功便成,不面含微笑,籲出了一口長氣!
仲孫飛瓊卻向“商山隱叟”賽韓康表示佩服,微笑説道:“賽老前輩.古來名醫不過講究‘望聞問切’四字,你卻更於心理治療,霍秀芸小妹才到這夔山絕頂,便恢復了不少記憶呢!”賽韓康微笑説道:“這個法兒,不過是我在無可奈何之中試一為之的非常手段,究竟成效如何?還要等霍姑娘一覺醒來,看她神智恢復到何種程度,才可知曉!”夏天翔蹙眉説道:“方才霍秀芸提到‘柳葉綿絲劍’不又使我惑起來,因為此劍既於夔山絕頂失落,怎會又由一位黑衣女郎帶到終南山谷,留在‘終南三煞’手內?”仲孫飛瓊失笑説道:“翔弟對此有甚惑?芸妹當時在這夔山絕頂是人劍分墜,人被夏侯老人救走,傳以武林絕藝,劍則也許墜落江中,也許進峯壁?被另一黑衣女子取得,遂輾轉落入‘終南三煞’之手!”夏天翔聽得點頭笑道:“瓊姊這種猜測頗為合理!”仲孫飛瓊蹙眉説道:“你提到終南三煞,不由使我想起爹爹,他老人家不知遇上什麼強敵?竟約定在五嶽絕頂互較神功,最後才到終南死谷一拼生死!”夏天翔接口道:“這事確實奇怪,當世中除了‘八莫妖王’軒轅烈、‘金花聖母’夫婦及‘白骨羽士’、‘白骨仙子’等白骨雙魔以外,還有誰敢與仲孫老伯互相頡頏,能在五嶽絕頂暨終南死谷之中,連番苦鬥?”仲孫飛瓊點頭苦笑道;“更怪的是這次所遇的強敵,據説還是因我闖禍引來!”夏天翔笑道:“我們目前反正身無急事,等芸妹恢復以後,索結伴漫遊五嶽,只要找到仲孫老伯,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仲孫飛瓊點頭笑道:“我確實有點放心不下,能夠尋得着我爹爹,助他老人家一臂之力最好!”夏天翔向賽韓康含笑問道:“賽老前輩如何?是否也與我們一同邀遊五嶽?”賽韓康笑道:“我閒暇無事,奉陪夏老弟等同作壯遊也好!”夏天翔又向仲孫飛瓊問道:“瓊姊,我們既遊五嶽,到處攀登,馬行不便,可不可以就讓青風驥及大黃留在商山天心坪上?”仲孫飛瓊含笑點頭,因瞥見霍秀芸睡得好不香甜,遂下自己所着的風衣替她披在身上。
賽韓康看得暗中點頭,向仲孫飛瓊微笑説道:“仲孫姑娘,我們既要邀遊五嶽,似乎也得預先定個途程,不能盲目亂跑!”仲孫飛瓊想了一想笑道:“賽老前輩,我們這樣好嗎?等此間事了,先遊西嶽華山,再復北嶽恆山、東嶽泰山、中嶽嵩山的依序邀遊,最後同登南嶽…”夏天翔聽得搖手失笑説道:“瓊姊往昔各種安排,均極妥善,但今這等説法,卻大錯特錯!”仲孫飛瓊訝然問道:“我錯在何處?”夏天翔笑道:“因為一來仲孫老伯約定我們於明年八月初旬在終南死谷相見,二來接着便是中秋佳節的太白盛會,我們自然應該先南嶽衡山開始,把西嶽華山作為最後一站,才不致多跑冤枉路呢!”仲孫飛瓊聽得咦了一聲,目注夏天翔問道:“翔弟今怎的特別細心起來,説得頭頭是道?”夏天翔得意笑道:“這就叫人逢…”語音未了,倏然停頓,因為他覺這句人逢喜事神,略有語病,可能會使仲孫飛瓊聽得心中不高興。
其實仲孫飛瓊何等聰明,早就聽出夏天翔的語意,忽然幽幽一嘆説道:“翔弟,你不要過分高興,雖然目前芸妹有望恢復神智,是一種人逢喜事神的局面,但天有不測風雲,也許此處月圓花好,別處卻月缺花殘,能令人終身遺憾呢!”夏天翔見仲孫飛瓊語意幽傷衰悽,説話之間,目中並淚光盈盈,迥非昔安詳的神態,不詫然問道:“瓊姊,你怎的忽然傷心起來?是我有甚話兒説錯了嗎?”仲孫飛瓊搖頭不答,目中淚珠簌簌而落。
賽韓康因不知鹿玉如在高黎貢山墜崖之事,見狀也自驚詫問道:“仲孫姑娘,你怎的忽然如此觸頓生了呢?”仲孫飛瓊暗想,醜媳婦遲早須見公婆,便把此事早點告知夏天翔也好。
主意既定,遂舉袖拭淚,向夏天翔苦笑道:“翔弟,請鎮定一點,我要告訴你一件極壞的消息!”夏天翔心中一震,覺出此事決非輕,遂如言先行略靜心神,蹙眉問道:“瓊姊請講,是什麼極壞的消息?”仲孫飛瓊悲聲説道:“鹿玉如已經死了,並還等於是死在我的手下!”夏天翔一聽仲孫飛瓊語氣嚴重,便猜出可能是鹿玉如有什麼噩耗?如今果然證實,雖頗傷心,並不甚到意外,但對於“等於是死在我的手下”一語,卻大覺惶然,目注仲孫飛瓊,竭力使語氣平靜,緩緩問道:“生死壽夭,數皆前定,就以此次崑崙歷險而言,我與瓊姊還不是兩世為人?故而這樁噩耗雖然頗令人傷,尚不致使我不能控制情緒,瓊姊儘管把鹿玉如的遇難經過告訴我聽便了!”仲孫飛瓊見夏天翔尚能鎮定,遂把高黎貢山的那段經過,對他詳細敍述一遍。
夏天翔靜靜聽完,愁懷更減,向仲孫飛瓊微笑説道:“瓊姊,照你所説,鹿玉如並不一定已經遇難了。那山壑怎比夔門高險?芸妹不也大難末死嗎?”仲孫飛瓊説道:“那幽壑縱然不比夔峽深險,但也總在伯仲之間!”夏天翔指着睡正酣的霍秀芸説道:“芸妹當時不僅在這夔山絕頂失足,並還先受重傷,情勢遠比鹿玉如自墜崖更為兇險,如今芸妹尚且安然無恙,鹿玉如難道就不會有一線生機嗎?”仲孫飛瓊雖覺夏天翔一廂情願,哪裏會有第二位黃衣老人夏侯巽等在高黎貢山幽谷之內拯救鹿玉如出險?但為了安夏天翔起見,也只好順着他的口風,點頭説道:“翔弟説得也對,倘若以芸妹為例,則鹿玉如不僅生機未絕,或許尚有奇遇。”夏天翔忽然語音哽咽説道:“但願鹿玉如能如我們所料,否則那無母孤兒就太可憐了!”仲孫飛瓊知道夏天翔是極富情之人,適才那等豁達的神態,只因鹿玉如危崖失足與自己有關,才勉強抑壓情懷,故作寬態。
如今真情難,一雙英雄虎目之內業已淚光潛然,遂心頭微惆地緩步上前,拉着夏天翔的手兒,温言道:“翔弟不要難過,鹿玉如能有生機最好,否則我必把那嬰兒視為己出!”這時“商山隱叟”賽韓康因見夏天翔與仲孫飛瓊密語温存,互相藉,遂異常知趣地避向一邊,行功打坐。
夏天翔經仲孫飛瓊這樣一加藉,目中淚珠反倒奪眶而出,悲聲説道:“瓊姊,我知道我緣遇太好,一個人似乎不應該有三位風華絕代的知己紅妝…”仲孫飛瓊不等夏天翔話兒,便以羅袖替他拭去頰上淚痕,含笑説道:“翔弟不要説了,你的心思我都曉得!”夏天翔問道:“瓊姊曉得什麼?”仲孫飛瓊笑道:“我曉得你對我最好,對芸妹也頗為憐愛,但大巴山因緣巧合,偏偏又先與鹿玉如有了肌膚之親,以致成無一能捨!”夏天翔聽得紅着一張俊臉説道:“瓊姊,你簡直如同見我肺腑一般…”仲孫飛瓊接口低笑道:“好在無論是我,或是霍秀芸,甚至鹿玉如,均非世俗妒婦,姊妹三人共事一夫,原無所憾,劉樊歲月,葛鮑因緣,也算武林間的一段佳話,不過讓你太便宜了!”這幾句話兒,聽得夏天翔情思難,伸手輕輕一拉,竟想軟玉温香抱滿懷,彼此親熱親熱。
仲孫飛瓊推他一把,低聲嗔道:“翔弟,莫要輕浮,我們雖對賽老前輩不必避忌,但也不可在老人家之前過於放肆的呢!”夏天翔耳一熱,瞥眼偷看“商山隱叟”賽韓康,只見這位當代神醫彷彿業已神遊太虛,入了內家妙境了。
一夜光陰,便在夏天翔與仲孫飛瓊靈犀互通,輕憐愛之下悄悄度過。等到高雲散,陽光滿山,賽韓康含笑起身,霍秀芸也從酣然一夢之中突然醒轉。
她這一覺醒來,見夏天翔、仲孫飛瓊、“商山隱叟”賽韓康及靈猿小白等全在身旁,不由驀然覺悟,恢復記憶,把如夢前塵,一齊想起。
仲孫飛瓊一見霍秀芸的神情,便知她已復原如初,遂把她攬入懷中,一面撫,一面敍述設法使她恢復記憶的一切經過:霍秀芸想起自己危崖撒手、萬死一生的種種驚險,不猶有餘悸,像頭柔順小貓般的蜷伏在仲孫飛瓊懷中,顫慄不已。
彼此説完經過,霍秀芸閃動着一雙淚光浮動的大眼,向仲孫飛瓊、夏天翔、賽韓康説道:“仲孫姊姊,翔哥哥,及賽老前輩,我掌門師姊在震天大會之上從‘三手魯班’尉遲老前輩口中得知我在夔山絕頂失足墜崖以後,心中定然悲痛異常,我如今幸告無恙,是否應該先返峨嵋?才好使她老人家放心釋念!”仲孫飛瓊笑道:“峨嵋掌門玄玄仙佬與芸妹雖是師姊妹名分,但傳藝撫育,實則無殊師徒,你既告萬死一生,安然復舊,自應立赴峨嵋,以盼望,惟自震天羣暗襲峨嵋、火焚坤靈道院以後,玄玄仙姥與其餘‘峨嵋三秀’不知遷居何處?芸妹縱然回山,也無法相尋,不如且隨我們漫遊五嶽,等到明年八月中秋,終南絕頂太白峯的大會之時,必可相見!”霍秀芸聽仲孫飛瓊這樣説法,遂向夏天翔問道:“翔哥哥,仲孫姊姊要帶我漫遊五嶽,你願意嗎?”夏天翔尚未及答,仲孫飛瓊便即笑道:“你翔哥哥為你危崖失足之事,不知了多少眼淚,如今劫後重逢,你便讓他離開你,他也捨不得呢!”霍秀芸嗯了一聲,目注仲孫飛瓊,含笑説道:“仲孫姊姊,你説得不對,據我所知,翔哥哥對你、我暨我姊姊三人之中,是最喜歡你呢!”仲孫飛瓊想不到霍秀芸竟天真無地對自己來了一次反擊,遂嬌靨微紅,移轉話題説道:“芸妹,我告訴你一樁喜訊!”霍秀芸睜着兩隻大跟問道:“什麼喜訊?”仲孫飛瓊笑道:“翔哥哥已經身為人父,他有了一個兒子!”霍秀芸聞言,高興得撫掌笑道:“這真是天大喜訊,仲孫姊姊,你何時替他生了一個兒子?怎不帶在身邊給我看看?”仲孫飛瓊耳一熱,玉頰通紅,嗔聲説道:“芸妹不要信口胡説,你翔哥哥的兒子是你姊姊鹿玉如替他生的!”霍秀芸天真未泯,失笑説道:“仲孫姊姊不要着急,不論是誰生的,總算我翔哥哥有了兒子!”説到此處,轉頭向夏天翔含笑問道:“翔哥哥,我姊姊呢?”夏天翔劍屑一蹙,囁嚅難答。
賽韓康不願使霍秀芸新復神智之餘,又受重大刺,遂接口含笑道:“你姊姊鹿玉如姑娘此時大概也在遨遊五嶽。”霍秀芸笑道:“那好極了,我們快去找她,我正想和我姊姊一同前往高黎貢山凝翠谷,去看我爹爹及兩位母親呢!”仲孫飛瓊也自順着霍秀芸的口風説道:“芸妹此時覺得神如何?倘若無甚不適,我們便南下三湘,先遊南嶽衡山的七十二峯之勝!”霍秀芸微笑説道:“我本來無甚病痛,只是記憶初復,想起當時奇險,有些驚惘而已!”仲孫飛瓊聞言遂向靈猿小白含笑説道:“小白,大黃雖然野稍馴,但把它單獨留在商山天心坪,我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不必隨我們邀遊五嶽,且回商山,好好看管大黃及青風驥!”靈猿小白垂手肅立,用人言答道:“我知道了!”霍秀芸驚奇得跳起身形,向仲孫飛瓊説道:“仲孫姊姊,小白會説人話了嗎?”仲孫飛瓊點頭一笑,繼續對靈猿小白説道:”你們在天心坪那好所在,正好自己做些功夫,等到明年八月中秋前夕,趕到終南山太白峯左近與我相見便了!”靈猿小白連連點頭,向仲孫飛瓊及賽韓康、夏天翔、霍秀芸合掌一拜,身形晃處,便自宛如星丸跳擲,銀箭離弦般,馳下夔山絕頂。
霍秀芸讚歎説道:“仲孫姊姊,像小白這樣的絕世靈猿,真虧你怎樣調教得出?”仲孫飛瓊笑道:“我雖然略有伏獸之能,但小白本身的條件委實太好,大黃威猛有餘,靈慧方面就比小白差得多了。”夏天翔笑道:“芸妹不要羨慕,等我們參與終南大會,盡殲羣魔,江湖事了,偕隱山林之時,讓小白從它的子孫之內,挑兩隻靈慧的出來,也給你調教調教!”眾人一番談笑,相偕下得夔山,撲往三湘而去。
到了南嶽衡山,仲孫飛瓊遙指雲煙飄渺的無數山峯,蹙眉説道:“賽老前輩,你只知道我爹爹與仇家約定在五嶽絕頂較藝,如今雖到南嶽,卻到哪裏去找尋他們的蹤跡?”賽韓康拈鬚微笑説道:“南嶽衡山雖有七十二峯,但七十二之中,仍以祝融、紫獸、雲密、石廩、天柱等五峯為尊。仲孫大俠與仇家既作絕頂之會,我們就往這五座峯頭之上尋找便了!”仲孫飛瓊點頭同意,四人遂依照“商山隱叟”賽韓康所説,攀登這五峯絕頂,尋找仲孫聖的蹤跡。
尋到紫獸峯的峯巔之上,果然發現異狀。
首先入目是兩株巨松的所有松針完全落盡,宛如在松下丈許周圍鋪了一層碧綠柔軟的地毯。
其次便是兩條小小蜥蝸活生生地嵌入石壁一寸來深,無法轉動,四隻眼睛卻仍然目光閃閃。
第三件怪事則是一株參天古樹離地約莫三丈有餘的兩片巨大樹葉之上,各現出一個鏤空的“仇”字!
賽韓康指出這三件怪事,向仲孫飛瓊微笑説道:“仲孫姑娘,我們來遲一步,你爹爹仲孫大俠業已在此與仇家過手了!”夏天翔頗為驚訝地接口説道:“據我看來,仲孫老伯所遇的敵手,不但均是絕頂人物,並還不止一位!”仲孫飛瓊點頭説道:“這震落全樹松針,使松樹依然未曾枯死,把兩隻蜥蜴生生嵌入石壁一寸來深,暨在三丈以上,運用絕世指力凌空鏤葉等三件怪事.功力表現各有不同,顯繫有三位武林奇客與我爹爹在此較功,並均是一樣秋平分,無甚上下!”賽韓康也自詫然説道:”我們推想當世武林的超絕人物之中,除了‘白骨雙魔’及‘八莫妖王’軒轅烈、‘金花聖母”夫婦等人以外,幾乎再無人能作仲孫大俠的對手,如今怎的一發現就是三位之多?莫非深山大澤又生龍蛇,還有什麼多年隱跡的厲害魔頭突然出世!”夏天翔嘆息一聲説道:“這也難説,在我與瓊姊未曾發現黃衣老人夏侯巽、“三絕真人”及‘天羽大師’唐一夢之前,誰能想得到竟有那等武功超凡入聖的絕代奇人隱居在高黎貢山中洪荒未闢的前古森林之內?”仲孫飛瓊秀眉深蹙説道:“縱有這等絕代奇人,但我未去招惹,為何我爹爹要説是我替他老人家惹出的這場大禍?”賽韓康含笑説道:“仲孫姑娘,你對此不必過分推敲,我們還有當前急務!”仲孫飛瓊問道:“什麼急務?”賽韓康指着深嵌石內、眼球猶在轉動的兩隻蜥蜴及滿地松針,向仲孫飛瓊微笑説道:“仲孫姑娘請看,蜥蜴未死,松針未黃,顯然仲孫大俠與作他對手之人離此時不久,我們何不兼程急趕中嶽嵩山,也許能夠超前趕到,豈不可以略助仲孫大俠一臂之力,並知道對手之人究是誰了?”仲孫飛瓊聞言連連點頭,一面招呼夏天翔、霍秀芸等,趕赴中嶽嵩山,一面向賽韓康問道:“賽老前輩,我爹爹倘若離開南嶽衡山的紫獸峯後,不是徑奔中嶽嵩山,則我們這趟奔波…”話猶未了,夏天翔接口説道:“瓊姊放心,我們這趟奔波,不會白跑,因為據仲孫老伯約你於八月初旬在終南死谷見面的話兒推斷起來,除非他老人家與對手在中途分出勝負,否則必是南嶽、中嶽、東嶽、北嶽,最後才回到西嶽,循序順路地比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