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花殘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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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使者”知道這是柴無垢明心見的表現,故而由她在墳前膜拜,只是微嘆一聲説道:“女孩兒家天愛美,你容貌被點蒼派獨門暗器“紫焰神砂”所毀,可能連羅浮山都不敢回,怕見你的掌門師姊。”
“凌波玉女”柴無垢被“薔薇使者”道中懷,不由幽幽一嘆,但“薔薇使者”又復説道:“故而我第一件事,便擬為你先復容貌。”柴無垢緩緩自薔薇墳前站起身形,搖頭苦笑説道:“點蒼派的“紫焰神砂”向稱點蒼山步虛道觀鎮觀四寶之一,中含七種奇毒,厲害絕倫。據‘商山隱叟’賽韓康説,我雖然得他妙藥療治,死裏逃生,但左頰傷疤,卻非用東海‘千年芝’及大雪山‘硃紅雪蓮’兩種武林聖藥配合調敷,否則無法復原。這兩種罕世靈藥,一種生長在素與我師姊冰心神尼不大和諧的雪山派掌門人‘冰魄神君’申屠亥所居的玄冰原中,另一種則在潛修東海、向不與世人往還的一缽神僧卓錫的釣鰲礁上,卻教我怎生…”
“薔薇使者”聽到此處,哦了一聲,截斷柴無垢語音説道:“原來你受傷以後,曾經求治於當世醫道第一的賽韓康?他説得對,這兩樁靈藥委實珍貴,稀世難求。但大雪山‘冰魄神君’申屠亥與我尚有淵源,東海一缽神僧也或可打打道,我既發願力,何辭東海西陲?
你在今年的九九重陽,到商山天心坪的賽韓康居處,聽我好音便是!”
“凌波玉女”柴無垢喜心翻倒,兼之無窮,望墳再拜,然後回身舉步,玄衫飄飄,剎那之間,便自隱入金王谷內。
薔薇墳後的“薔薇使者”見柴無垢去後,微嘆一聲,漸次自那沉沉暗影之中舉步走出。
星光隱約,蟾彩依稀,就在剛見墳後飄起一角灰袍,尚未看出這位願花長好、願月長圓、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的“薔薇使者”的面目形相之時,突聽他咦了一聲,身形又復退隱入那沉沉暗影之中,訝然自語説道:“怎的又有人來?今夜我這薔薇使者的生意倒是蠻好。”果然,略過片刻,一條黑影自金玉谷中閃出,接連幾縱,便到達薔薇墳前,輕功身法,似較剛剛離去不久的“凌波玉女”柴無垢,稍稍遜,但也算得是上乘路數,只不過火候微差而已。
來人向墳前緩步走出,危崖暗影,星月微光照耀之下,竟是一個約十六八歲,猿臂蜂,劍眉星目,相貌身材均極其英,青衫飄拂的俊美少年。他雙手捧着一朵紫薔薇鮮花,恭恭敬敬地獻在墳前,但並未拜倒,只是微一抱拳,便目注薔薇墳前那方形如令箭、高才尺許的小小墓碑,照着碑文,低聲誦唸道:“天會老?地會荒?花會殘?月會缺?
…
”低誦至此,墳後暗影中的“薔薇使者”便即發話説道:“少年人莫誦碑文,薔薇墳自今夜開始,暫時封鎖三年,在此期間,不賦薔薇願力!”青衣少年聞聲微愕,目光凝注墳後暗影間道:“尊駕何人?”
“薔薇使者”答道:“我是掌管這薔薇墳一切事務的薔薇使者。”青衣少年聞言,一聲冷笑,繼續低誦着薔薇墳前的碑文道:“…海會枯?石會爛?至愛純情不會磨滅!”
“薔薇使者”見這青衣少年本漠視自己所説,不由詫然問道、“我已告知你,這薔薇墳在三年以內暫停賦予薔薇願力,你還誦那碑文作甚?”青衣少年冷冷反向“薔薇使者”問道:“這薔薇墳暫時封鎖之事,你可曾昭告武林?”
“薔薇使者”想不到對方有此一問,只得應聲答道:“不曾。”青衣少年又復問道:“你可曾在口頭峯上,捫心壑口,金玉谷中,懸牌相示?”
“薔薇使者”默然不答,青衣少年道:“你一未昭告,二未懸牌,則我不辭千里遠來,自然應有在薔薇墳前恭獻鮮花、低誦碑文的訴願之權。並且,除非你自認這座薔薇墳虛幻無靈,否則便應該如同傳説一般,賦予我薔薇願力。”
“薔薇使者”居然被這神情高做、語利於刀的青衣少年辯得幾乎無語可答。微一沉,緩緩説道:“就算如此,你依然難獲薔薇願力,因為你與薔薇墳的規定未盡副合。”青衣少年訝然抬頭問道:一我已獻過鮮花,誦過碑文…”
“薔薇使者”接口説道:“到這薔薇墳前訴願之人,一定要是互相至愛純情、成雙成對的武林兒女…”青衣少年不等“薔薇使者”説完,便即仰首長空,發出一陣縱聲狂笑。
“薔薇使者”對這位少年人簡直有點頭痛,沉聲問道:“少年人,為何發笑?”青衣少年兩條劍眉往上一軒,目中閃奇光,又復反向“薔薇使者”問道:“薔薇使者,你到底講不講理?”
“薔薇使者”如今業已深知這位少年人物強做難纏,遂哼了一聲説道:“你又找到我什麼錯處?”青衣少年應聲説道:“我若已有與我情投意合、能夠雙雙相伴千里長途的心上人兒,豈不早就誓海盟山、月圓花好?何必還眼巴巴的遠上岷山,來到這薔薇墳前訴願?”這幾句話,聽得那位“薔薇使者”既覺無法相駁,又覺有趣地失笑問道:“聽你這樣説法,大概雖已有了心上人兒,但只是你愛人家,而人家卻並不愛你!”青衣少年俊臉微紅,搖頭説道:“我確實很喜歡她,但卻不知她喜歡不喜歡我,所以才跑到這薔薇墳前,祈求薔薇願力。”
“薔薇使者”此時對這青衣少年的印象,已由強做難纏逐漸轉變成頗覺對方天真有趣,遂笑着問道:“你們二人相處多久,她叫什麼名字?是哪一派中弟子?”青衣少年聞言,雙頰竟自紅上加紅,搖頭答道:“我們共只見過一面,既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她是哪一派中弟子。”
“薔薇使者”聽得不連連苦笑,暗想今夜來這薔薇墳的一男一女,所需為助之事,委實過份離奇,只怕非把自己這名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的薔菠使者,累得個心力瘁不可。
但越是離奇,也越發引起這位“薔薇使者”的興趣,遂繼續向青衣少年問道:“你既不知道她的姓名門派,總該把自己的姓名師承告訴我了!”青衣少年接口説道:“我叫夏天翔,你最好只幫我的忙,不要多問其他。因為我師傅脾氣大怪,不許我隨便告訴人,反正我不是當今武當、峨嵋、少林、崑崙、祁連、雪山、點蒼、羅浮等八大門派之中任何一派的弟子。”
“薔薇使者”聽了青衣少年夏天翔這種答話以後,只得暗暗搖頭,蹙眉苦笑道:“你這種無頭無尾的忙,委實叫我太以難幫!那位姑娘在容貌身材,或是衣着兵刃方面,可有什麼特殊之處?”夏天翔想了一想,點頭笑道:“有,有,有,當我在湖南九疑山麓,遠遠瞥見她騎的是一匹青驄寶馬,身穿墨披風,所用兵刃,則因距離過遠,未曾看清,但不是跨虎籃,便是吳鈎劍!”
“薔薇使者”嗯了一聲,略作尋思,夏天翔又復説道:“她那匹青驄馬委實跑得太快,等我趕到近前,早已鴻飛冥冥,留在地上的,只是裂腦飛頭、剖腹的‘祁連四鬼’!”這未後數語,聽得“薔薇使者”微覺一驚,接口問道:“她單人匹馬,居然能殺卻武功並不太弱,並各懷毒技在身的‘祁連四鬼’?”夏天翔的俊臉之上,自然而然地現出一種佩服的神答道:“殺得不但容易,而且極妙極快!我在九疑山遙見她被‘祁連四鬼,攔路邀鬥,但不等我把這區區百來丈路途趕到,‘祁連四鬼’便已名副其實!”
“薔薇使者”聽到此處,暗付自己既已立意暫時封閉薔薇墳,親出岷山,查究“龍飛劍客”司徒畏與“凌波王女”柴無垢的一段情孽糾纏,則便中何妨索管管夏天翔這樁一廂情願的片面相思,以試試薔薇願力是否無事不驗?
主意既然打定,遂向夏天翔説道:“你這樁心事雖屬可笑,但聽來似出至誠,故而我破例賦與你三年之內不會再有的薔薇願力。”夏天翔聞言,俊臉上方自現出一片高興神“薔薇使者”又復説道:“但莽莽江湖,茫茫人海,要尋得你口中所説的那位姑娘,並化消有關的百劫幹難,護持你們地久天長,情投意合,委實大非易事。”夏天翔點頭接口説道:“我知道難,不難也不會千里迢迢的前來此地。”
“薔薇使者”説道:“你這樁心願的完成期限,定為三年,但自今夜開始,你就要照我所説的行事。”夏天翔點頭答道:“我要你幫忙,自然聽你指揮,但三年期滿,假如願力無靈,卻莫怪我要以一顆‘乾天霹靂’,把這座薔薇墳夷成平地。”
“薔薇使者”聽夏天翔如此説法,不暗歎這座薔薇墳大概真將劫數臨頭,遂低哼一聲説道:“怪不得你説你不屬當代武林八大門派中人,原來竟是‘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弟子,據我所知,皇甫翠的‘乾天霹靂’又名”死珠’,雖然威力奇強,號稱足可震山摧嶽,但為數卻僅三粒,你年輕氣盛,身懷此物,萬不能隨意濫發,致造無邊殺孽。”説到此處,突然揚聲問道:“薔薇願力若三年無靈,你便將用‘乾天霹靂’夷平薔薇墳,但假如願力有靈,又待怎説?”夏天翔想了一想,劍眉雙挑,正答道:“你這句話問得有理!假如願力有靈,等你死後,我與那位姑娘便繼任薔薇使者,誓盡所能,使花長好、使月長圓、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這種答話,聽得“薔薇使者”高興異常,自薔薇墳後的沉沉暗影中,發出一陣充滿祥和意味的“哈哈”大笑。
笑完,繼續説道:“如今我要你去做兩件事情,第一件是持我一片‘薔薇令’,到東海釣鰲礁拜謁一缽神憎,求他見賜兩滴千年芝。第二件是趁着這一趟數千里長途,順便尋覓一位蹤跡靡定的‘天涯酒俠’慕無憂,因此人江湖閲歷之豐,當世無二,尋得以後,他或許能指點出你在九疑山所見的那位姑娘的來龍去脈。”夏天翔含笑點頭“薔薇使者”又在暗影之中向他拋過一物説道:“這片‘薔薇令’必須好好保存,不可遺失損壞。你求得千年芝以後,不論是否尋獲‘天涯酒俠’慕無憂及那位姑娘的蹤跡,均要在本年九九重陽,趕到商山天心坪當代神醫賽韓康的居處,聽候我分派。”夏天翔伸手把“薔薇使者”拋來的“薔薇令”接住一看,原來是片紫玉所雕的薔薇花瓣。知道“薔薇使者”既然這等説法,此物必甚重要,遂仔仔細細地揣在懷中,向薔薇墳微一恭身施禮,回頭展開輕功,馳往金玉谷內。
穿金玉谷,登捫心壑,越回頭峯,這一路所經景均極清幽,夏天翔來時既因正值疾雷猛作,暴雨如傾,頭又有心事,以致無暇賞鑑。如今業已求得雖甚虛無縹緲,但頗足安心的薔薇願力,雷雨亦停,自然情懷曠遠,逸興遺飛,一面飄然舉步,一面眺覽這岷山夜景。
時令雖屬初夏,但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颯颯涼風,依然吹得人滿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