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阿舟的眼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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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舟續道:“其次,華朝財力也出現問題了。自慎帝繼位以來,國庫掌握在南王手中。南王為發展自己的勢力,耗盡國庫錢財,對統轄省份狂徵暴斂。同時他還要安撫各方勢力,不僅擴大皇室開支,而且縱容地方官吏貪污斂財,使得民不聊生,從基開始腐爛。而官員從上到下,無不中飽私囊。慎帝后期,華朝五品以上在冊官員總數超過七十萬,而户籍人口卻只三千萬餘,摺合起來,約四十來個百姓就要養着一個官員,這樣臃腫龐大的官員系統,不但使行政受阻,也使財富囤積在官吏手中。而皇室情況更甚,慎帝后期,皇室宗親超過三千人,在冊傭僕增到五萬餘,而且南王為了穩定皇室,縱容皇室奢糜享樂之風,光是1272年一年,皇室就揮霍掉白銀過億。民乃國之本啊,民間無財,農商荒廢,如何不亡?”夏維暗暗點頭,這些事情他也曾經留意,但終究因為政事繁瑣,令他頭痛,他也沒心思去深究其中原因。如今阿舟一番説明,使他豁然開朗,同時又對阿舟的身份更加懷疑。彌水清則多少對阿舟的身份有了估計,當初她在北王家的幕僚會任職,對政事瞭解頗多,阿舟剛才所説之事,可不是平頭百姓能瞭解到的,她估計此人應是出自官宦人家,不提起一絲戒備。
阿舟興致,話匣一開,再也收不住了,也不理夏維和彌水清是什麼態度,便繼續往下説道:“第三,華朝軍務有問題。華朝軍當屬藩王軍力最強,其中應屬世代鎮守長城防線的北王軍最強,北王軍號稱百萬雄師,當然,北王家領地是全民皆兵,民兵混合,但確實是兵多將廣,訓練有素,縱觀東西雙洲,也是第一強軍。其次便是西王軍,西王家鎮守西二省,防範莽族,受戰爭勵,軍力也不容小覷,但是,先敗的還正是這兩支強軍。為何?固然有其他人在身後拖累,但他們自身的問題才是敗北的關鍵。”夏維不太贊同這個觀點,説道:“恐怕不是這樣吧?西王軍之敗,應説是莽軍來得太快,應對不及,而且之前的內戰傷了元氣,因此才被莽軍攻入。而北王軍沒能擋住外敵,多半還是因為北王爺死得突然,又出了顏…顏夕這麼一個叛國之輩。”説到顏夕的名字,夏維不又是心痛,又是慨。
阿舟道:“苦老大説的不錯,但還是沒能切中要害。縱觀華朝各軍,觀念都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太依賴長城防線了。多少輩人都是靠着長城擋住外族,形成了全面防守的觀念,竟然在自己有力向外拓土的時候仍然按兵不動。另外,藩王之軍,仍是任用親屬。北王軍的這個問題最明顯,最後也輸在這上面。北王爺有兩子一女,長子顏英吉是首禍,殺父弒君,自己稱帝,算是給即將滅亡的華朝來了最重的一擊。次子顏瑞長期埋伏在南王身邊,最後反咬一口,將南王擊殺,傾了南王軍主力,並且轉移到南方,避開亂局。若是南王不死,莽軍想入皇都,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南王錯就錯在太信任這個自己女兒的心上人了。再有,北王之女顏夕,在兩位兄長叛家之後,成為北王軍統帥,但她卻成為華朝最大的叛徒,放蠻族入關,割讓關北關東,徹底放棄抵抗。這不正是任用親屬的後果麼?若是北王家能推舉賢良為帥,將軍政分開管理,怎會出現這般後果?蠻莽兩族也是家族管理,但他們能任用賢能之輩,西北省總督龐青就是一例,投靠莽族之後,仍然受到重用。而蠻族大旗主帳內許多謀士將領都是華朝人,莫不受到器重。這般用人之道,當然能招攬更多能人。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守着忠義二字的!”頓了一頓,阿舟慨道:“華朝滅亡是難以避免之事,現如今,東王和北王兩家還舉着華朝大旗,又有什麼用呢?連退往南方的顏瑞也是如此,肩負着華朝護國大元帥的名銜,他本來英明的,為何還要這樣?華朝都滅了,還護什麼護,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麼?百姓開始歸順莽族,不為別的,就為他們對華朝也沒有期望了,而且沒人能送來一股清新之風,讓百姓看到更大的希望,那他們自然要做亡國之奴了。莽族稱華朝人為寇人,沒錯啊,國都沒了,還能叫什麼?要我説,我更願意叫自己華族。華朝是一個偉大的王朝,雖然它已經覆滅,但他將天下統一起來,使這個民族凝聚起來。我們可以紀念它,但沒必要再恢復它了。”夏維沉半晌,望着阿舟道:“兄台這番話,真是神仙放,不同凡響。”阿舟笑道:“苦老大過獎了。咱們也是哪説哪了,等出了這個廟,大家誰也不認識誰,我説這些話就是過過嘴癮罷了。”彌水清嘴道:“聽兄台所言,似乎是盼望建立一個全新的王朝。”阿舟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鏗鏘有力地道:“正是。”夏維和彌水清相視苦笑,心説這人野心倒是不小。雖然剛才説的那番話好像有些道理,但説歸説,有沒有實力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夏維試探着問道:“兄台志向遠大,令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兄台有何能力來實現這個志向呢?”阿舟聽他好像瞧不起自己,大不快,白眼一翻,道:“憑我經天緯地縱橫古今的學識,還怕不能安邦定國麼?”彌水清心説這人吹牛的時候和三哥倒是有些相像,心覺好笑,但臉上卻是鄭重其事地問道:“兄台剛才所言,都是分析過去之事,未免有馬後炮的嫌疑。若是兄台真有大才,應着眼當下,展望遠景,拿出切實可行的計策,否則,難免讓人覺得兄台只會説廢話。”阿舟怒道:“忒小看我了,我現在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落魄至此,無可奈何。若我有二位老大這樣的實力,一年內便可傲視西北,五年內北征蠻莽,十年內安邦定國。”夏維心中一動,但臉上卻很平靜,笑道:“兄台太高看我們了,我們只是馬賊,只求搶搶平頭百姓,怎能奢望爭奪天下?”阿舟不滿道:“馬賊雖為賊人,但二位老大既然是西北一十三路大馬幫之主,可説是賊之達者,達則兼濟天下,二位若無雄心,可要讓人小瞧了!”夏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小瞧就小瞧吧,反正老子就是賊,也沒想要別人高看一眼。”伸了個懶,道:“唉,累了累了,我要先睡一覺。”説着就靠到一旁,閉眼睡覺了。
阿舟見他説睡就睡,自己滿肚子的話又説不出來了,不大為鬱悶。
彌水清微笑道:“我三哥就是這樣子,兄台可別見怪。”阿舟默不作聲地點點頭,自斟自飲起來,喝了一會兒發覺彌水清卻還坐在旁邊,也不説話,於是遞了酒杯過去。彌水清微笑答謝,接過酒杯,掩口一飲而盡,酒一進肚,臉上就升起紅暈,着火光,臉頰彷彿燒起紅雲,分外動人。阿舟看得呆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不問道:“甜老大為何要當馬賊?”彌水清道:“還不是認了一個心術不正的兄長,被兄長拉下水了。唉,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嗯,認兄長也怕認了一個壞蛋。”説着自己先笑了起來。
阿舟一愣,半天才意識到她是在説笑,便也尷尬地笑了笑,和彌水清閒聊起來,説的都是近幾年各地民情。阿舟能説會道,似乎也走過不少地方,和彌水清聊得頗為熱絡。到了後半夜,夏維忽然醒了,睡眼惺忪地罵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吵得老子睡不好,小妹,別聊了,明天還要趕路呢,你快睡一會兒,我來守着。”彌水清笑了笑,靠在牆邊睡覺去了。
阿舟是個嘴巴閒不住的人,又要和夏維聊天,但剛説幾句,便被夏維冷言冷語地頂了回來,討了個沒趣,便也只好靠在一旁睡覺了。夏維皺着眉頭,愣愣地打量着阿舟。其實他倒是很想和阿舟好好聊聊,畢竟剛才阿舟的言論是高明。可是夏維摸不透此人來路,覺得還是當心一點為妙。這些年他的馬幫勢力漸漸壯大,已經惹到西北省總督龐青關注,行事自應小心謹慎,哪怕和阿舟是在此地偶遇,也不能不提防。
次清晨,夏維和彌水清起程上路,阿舟卻攔住他們,要求與他們同行。
夏維冷笑道:“你這樣的人倒是少有,遇到馬賊非但不怕,還要跟着馬賊,這是何道理?”阿舟道:“二位老大宅心仁厚,不是大大惡之輩。還望二位能行行好,讓我跟隨二位走一程,免得遇到其它馬賊,我小命不保”夏維道:“我管你是死是活。”説着揚起馬鞭,趕着昨夜從商人手裏搶來的五十匹馬,緩緩上路。彌水清回頭看了阿舟一眼,見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便解下手腕上的銀箍遞過去,道:“再遇到馬賊,就亮出這個銀箍,他們自然不會為難你。”阿舟失望地道:“多謝甜老大了。”彌水清微微一笑,催馬追上了夏維。
阿舟站在羅滕頗上,望着二人漸行漸遠,神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路上,彌水清道:“三哥,那人不像人,似乎也有些才學,為何不將他招入麾下?”夏維笑道:“他確實有些門道,可惜來路不明。天下有他那樣見識的人恐怕不多,為何我們就偏巧遇上了一個呢?這事有古怪,還是不要管他了。”